2018年6月28日 星期四

朋黨之爭

范仲淹與宰相呂夷簡不和,被夷簡指責「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遭貶官,出任饒州知州。余靖、尹洙、歐陽修替仲淹說項,俱被貶。自此,朝中大臣不敢為仲淹講說話,甚至連給仲淹送行的膽量也欠奉,所謂「朝士畏宰相,無敢送仲淹者」。

唯獨李紘、王質、蔡襄,以跟仲淹結識為幸事。王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蔡襄更作《四賢一不肖詩》,褒揚仲淹、靖、洙、修,譏諷高若訥等,一時傳遍京師 (此見呂夷簡失策。用強力只能逼走政敵於一時,卻堵塞不住悠悠眾口,更何況對方是擅長文學的知識分子?這一仗看似夷簡勝了,實際是失敗)。

仁宗景祐四年 (公元 1037 年) 十二月,汴京發生地震,直史館葉清臣上疏言:「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咋舌 (因驚訝、害怕而說不出話來),不敢議朝政者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詳延忠直敢言之士。」仲淹才獲改徙潤州 (後徙越州)。

然而,呂夷簡派系的大臣們,擔心仁宗重新起用仲淹,紛紛捏造罪證施以誣陷。仁宗大怒,欲置仲淹於嶺南,多得參知政事程琳為其辯護,仲淹方避過一劫,此時的仲淹已經 50 歲。

程琳,字天球,永寧軍博野 (今河北省蠡縣) 人。他是理學家二程 (程明道、程伊川) 兄弟父親程珦之伯仲,為儒臣集團成員 (儘管其人格並不純粹,史載「性嗇於財,而厚自奉養。章獻太后時,嘗上《武后臨朝圖》,人以此薄之」),故此,他力證仲淹清白,釋去仁宗疑慮。從「帝意頗解」,程琳似乎收效。

不過,夷簡、仲淹兩派系互相詆毀 (呂夷簡將范仲淹逐出汴京後一年,被罷相,支持夷簡的官員聲應氣求,結成派系,跟支持仲淹的官員對著幹,朋黨之爭出現) 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仁宗卒之在寶元元年 (公元 1038 年) 十月「詔戒百官朋黨」。

在仁宗眼裡,大臣呼朋引類,拉幫結派,對國家不是一件好事。這某程度上亦講得通。設想朝廷黨爭不斷,政事處理無期,勢必影響民生,惹起人民不滿,造成管治失效,社會大亂。

可是,仁宗錯在一面倒怪責親范仲淹的派系,劄子有「向貶范仲淹,蓋以密請建立皇太弟姪,非但詆毀大臣。今中外臣僚屢有稱薦仲淹者,事涉朋黨,宜戒諭之。」

加上朋黨客觀上不一定是壞,仁宗主觀偏見太重 (李若谷:「近歲風俗惡薄,專以朋黨污善良。蓋君子小人各有類,今一以朋黨目之,恐正臣無以自立」)。

歐陽修終於撰<朋黨論>,申明「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能誅戮清流之朋......皆亂亡其國」的道理。

歐陽修因批評高若訥,被貶為夷陵縣令。康定元年 (公元 1040 年),范仲淹與呂夷簡和解,歐陽修被召回京,復任館閣校勘,編修《崇文總目》(朝廷藏書目錄)。慶曆三年 (公元 1043 年) 三月,增置諫官,歐陽修和王素、蔡襄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 (「時禁臣僚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極言應天變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該是仁宗增設諫官的先聲)。

「修每入對,帝 (仁宗) 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別言之......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仁宗卻「獎其敢言」,對侍臣說:「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

歐陽修不久與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推行「慶曆變法」,成為改革派健將。

順帶一提,程琳於寶元二年 (公元 1039 年) 受馮士元案 (開封府官吏,貪贓事敗) 牽累。張士遜素來「惡琳而疾孔道輔 (孔子四十五代孫) 不附己,欲并去之」,於是假惺惺地勸道輔為程琳求情:「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盍見上辨之。」道輔不了解士遜歹毒用心,向仁宗進言「琳罪薄,不足深治」。仁宗果然誤會孔道輔和程琳為一伙,程琳最後被外放到潁州出任知州,孔道輔則外放到鄆州出任知州,途中病死,享年 55 歲。

范仲淹獲韓琦推薦,取代范雍鎮守延州,對抗日益強大的西夏。李元昊求和,西北邊事告一段落,仁宗召仲淹回京,授樞密副使。未幾,仲淹官拜參知政事 (副宰相)。

[主要參考資料]

1. 脫脫等,《宋史》。

2.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3. 畢沅,《續資治通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