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5日 星期六

一百一十四、歪風褪色:萬歲通天二年、神功元年間的人事佈局

萬歲通天二年(丁酉,公元六九七年)以後,對於武承嗣、武三思,武后雖然仍然加以重用,但其漸漸抑制二人的權力。

戊子,特進武承嗣、春官尚書武三思並同鳳閣鸞臺三品。(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武承嗣、武三思並罷政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為武后任用的新官員,有姚元崇(即玄宗時之姚崇)。

甲寅,太后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朕安敢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朕不以為疑。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冤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自垂拱以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自以為功。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搖!所問者若有翻覆,懼遭慘毒,不若速死。賴天啟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為陛下保,自今內外之臣無復反者;若微有實狀,臣請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悅曰:「曏時宰相皆順成其事,陷朕為淫刑之主;聞卿所言,深合朕心。」賜元崇錢千緡。(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武后又重新起用魏元忠為肅政中丞。

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冤者,太后復召為肅政中丞。元忠前後坐棄市流竄者四。嘗侍宴,太后問曰:「卿往者數負謗,何也?」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為羹,臣安所避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至於狄仁傑,神功元年(丁酉,公元六九七年)十月,武后起用他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

冬,閏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傑為鸞臺侍郎,司刑卿杜景儉為鳳閣侍郎,並同平章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契丹初平,仁傑曾被任命安撫河北。

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內王武懿宗、婁師德及魏州刺史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姚元崇、魏元忠、狄仁傑皆為剛直之輩,直言進諫,朝中風氣因此有所改善。

仁傑曾上疏武后,反對只利用軍事武力向外征伐。

仁傑上疏,以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東拒滄海,西阻流沙,北橫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紀,聲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國家盡兼之矣。詩人矜薄伐於太原,美化行於江、漢,則三代之遠裔,皆國家之域中也。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絕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苟求冠帶遠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至天下潰叛。漢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窮,盜賊蜂起;末年悔悟,息兵罷役,故能為天所祐。近者國家頻歲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虛弊。今關東饑饉,蜀、漢逃亡,江、淮已南,徵求不息,人不復業,相率為盜,本根一搖,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養蒼生之道也。昔漢元納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棄車師之田,豈不欲慕尚虛名,蓋憚勞人力也。近貞觀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為可汗,使統諸部者,蓋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遠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經邊之故事也。竊謂宜立阿史那斛瑟羅為可汗,委之四鎮,繼高氏絕國,使守安東。省軍費於遠方,并甲兵於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備,遠斥候,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擊之。以逸待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寇無所得;自然二賊深入則有顛躓之慮,淺入必無寇獲之益。如此數年,可使二虜不擊而服矣。」(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仁傑言「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絕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苟求冠帶遠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此完全是儒者重視三王、五帝,輕視秦皇、漢武的作風。仁傑既持守儒家的價值觀,又能兼具政治識見,此更見他和太宗朝之魏徵不遑多讓。

惜乎武后曾未行仁傑的主張。

事雖不行,識者是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武后又重用吉頊,擢升吉頊為右肅政中丞。

太后徵于安遠為尚食奉御,擢吉頊為右肅政中丞。(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吉頊後來對廬陵王的復位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其他官員方面,姚璹(姚思廉之孫)因坐事貶為益州長史。至於豆盧欽望,其任職文昌右相、鳳閣鸞臺三品。

八月,丙戌,納言姚璹坐事左遷益州長史,以太子宮尹豆盧欽望為文昌右相、鳳閣鸞臺三品。(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婁師德擔任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姚璹被貶後,其更兼納言一職。

甲子,以原州司馬婁師德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庚戌,婁師德守納言。(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婁師德為人厚道,懂得忍讓。

師德寬厚清慎,犯而不校。與李昭德俱入朝,師德體肥行緩,昭德屢待之不至,怒罵曰:「田舍夫!」師德徐笑曰:「師德不為田舍夫,誰當為之!」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謂曰:「吾備位宰相,汝復為州牧,榮寵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長跪曰:「自今雖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德愀然曰:「此所以為吾憂也!人唾汝面,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夫唾,不拭自乾,當笑而受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中央政治核心得人如此,政風焉得不改善?

雖然武后仍信用親信,如宗楚客。可是,其並未有完全對他們信賴。

以檢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夏官侍郎宗楚客罷政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忠良、耿直大臣之回朝,其實暗示著李唐政權之回歸。後世史家每以為中宗之復位乃「五王政變」直接引致,和武后原來的心意相違。其實,觀乎武后在萬歲通天二年、神功元年的一連串人事部署,其打算還政給李唐皇室的意圖不是甚為明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