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31日 星期六

七十六、東征高麗:領兵出戰

貞觀十八年(甲辰,公元六四四年)九月,乙未,泉蓋蘇文(即「高麗莫離支」)曾向太宗上貢白金。褚遂良諫太宗不可受,大宗從之。

乙未,鴻臚奏「高麗莫離支貢白金。」褚遂良曰:「莫離支弒其君,九夷所不容,今將討之而納其金,此郜鼎之類也,臣謂不可受。」上從之。上謂高麗使者曰:「汝曹皆事高武,有官爵。莫離支弒逆,汝曹不能復仇,今更為之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悉以屬大理。(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又曾問鄭元躊(元躊曾隨煬帝伐高麗,故太宗問之)關於出征高麗之意見,元躊答以「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太宗不相信元躊所言。

前宜州刺史鄭元躊,已致仕,上以其嘗從隋煬帝伐高麗,召詣行在;問之,對曰:「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張儉等遇到遼水上漲,未能渡河,太宗以為其畏懦不進兵,遂召儉親自至洛陽(太宗此種不理前線實際境況,胡亂以自己之見解猜測前線將領的做法,其實已和煬帝的做法沒有分別)。

張儉等值遼水漲,久不得濟,上以為畏懦,召儉詣洛陽。(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張儉至洛陽,向太宗談及東北之山川地形,水草美惡,太宗大為喜悅。

至,具陳山川險易,水草美惡;上悅。(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採取水、陸兵並進之策略。其一方面命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率領江、淮、嶺、硤的兵士四萬,長安、洛陽所募兵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出海,直趨平壤。另一方面,他又以太子詹事、左衛率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率領步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直取遼東。

甲午,以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趨平壤;又以太子詹事、左衛率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步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趣遼東,兩軍合勢並進。(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兩路大軍於幽州聚集。另一邊廂,太宗派遣姜行本、丘行淹監督眾工匠製造雲梯以攻城。

庚子,諸軍大集於幽州,遣行軍總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眾工造梯沖於安蘿山。(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當時,來自不同地方的勇士應募入伍者不可勝數,向唐室送上攻城器械者亦不少。太宗親自加以挑損,軍隊人數、戰鬥力俱有所提升。

時遠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又手詔「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且向幽、薊之人民解釋自己出兵之「必勝之道」。

又手詔諭天下,以「高麗蓋蘇文弒主虐民,情何可忍!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高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眾,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佈告元元,勿為疑懼!」於是凡頓捨供費之縣,減者太半。(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這樣做,乃是為了免去後顧之憂。

太宗出兵遼東,不少大臣並不看好,除了褚遂良外,還有李大亮。可惜的是,大亮尚未親自向太宗說明反對出兵之理由,其已撒手人寰了。

十二月,辛丑,武陽懿公李大亮卒於長安,遺表請罷高麗之師。(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大亮一生清廉,治家亦有道,其去世時,被大亮養育長大之親戚之兒女傷心欲絕。

家餘米五斛,布三十匹。親戚早孤為大亮所養,喪之如父者十有五人。(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大亮待家人、朋友、太宗俱以至誠,可算是一位把儒家思想落實之難得人物。

回到對高麗戰事之論述。貞觀十八年十二月,甲寅,太宗詔諸軍與新羅、百濟、奚、契丹兵分多路出擊高麗。

甲寅,詔諸軍及新羅、百濟、奚、契丹分道擊高麗。(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可是,正當諸軍出擊之時,唐之糧運卻出現問題。貞觀十九年(乙巳,公元六四五年)春,正月,韋挺由於未有先行視察漕渠,當運米的船隻六百餘艘行至盧思台側,竟因漕渠淺塞而不能進。結果,糧食被迫送至洛陽。韋挺失職,被除名,崔仁師亦因此被免官。

春,正月,韋挺坐不先行視漕渠,運米六百餘艘至盧思台側,淺塞不能進,械送洛陽;丁酉,除名,以將作少監李道裕代之。崔仁師亦坐免官。(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然而,太宗並未因此放棄征遼,其更親自領兵由洛陽出發,出征高麗,以蕭瑀為洛陽宮留守,太子李治負責監國。

庚戌,上自將諸軍發洛陽,以特進蕭瑀為洛陽宮留守。乙卯,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尉遲敬德告訴太宗,親征或「恐有玄感之變」,太宗不聽,反以敬德為左一馬軍總管,使之隨行。

開府儀同三司致仕尉遲敬德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虛,恐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以敬德為左一馬軍總管,使從行。(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述說至此,本文想指出一點:國史上常出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即年老的統治者每按照自己年青時候的眼光、視界去進行一些行為、措施。

舉例言之,在中國現代史上,毛澤東晚年之所以發動文化大革命,此除了是為了進行「權力鬥爭」外,更重要是他按照年青時候自己對中國傳統思想之理解,以為中國傳統思想,特別是儒家思想,滯礙中國之生產力上升,其於是要將中國傳統思想徹底清算,以提升中國之生產力,終釀成十年的浩劫。

同樣道理,太宗晚年,其身體本已不復年輕時驍健,加上一國之君的尊貴身份,按理其不應進行親征,因茲事體大也。然而,太宗卻堅持己見,且要年輕時和自己出生入死之大將尉遲敬德隨行,此反映什麼呢?這其實是反映太宗仍用年青時候的眼光、視界去看待眼下之征遼事宜。他仍以為自己年輕,仍以為自己可馳騁沙場而不立於敗亡之地。他不願接受、承認時日帶來的摧折。此一心態,某程度上說,是不顧現實的,亦不利於行軍打仗。太宗之堅持親征,我們可說,其雖不致注定失敗,但卻是充滿著危險性的。

貞觀十九年二月,李世勣進軍至幽州。

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三月,丁丑,太宗至定州。

三月,丁丑,車駕至定州。(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觀乎太宗之言論,其征高麗之本意亦非不善,其只是「為中國報子弟之仇,高麗雪君父之恥」。又他親征以來,只吃肉飯,不進蔬菜,以防百姓感煩憂。太宗為民設想之心,於晚年其實仍未隱匿。

丁亥,上謂侍臣曰:「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東征,欲為中國報子弟之仇,高麗雪君父之恥耳。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唯啖肉飯,雖春蔬亦不之進,懼其煩憂故也。」(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對患病之士卒加以撫慰,並將他們發送至附近州縣治療。太宗待士卒以體恤及真誠,終令不在征召之列的人「願以私裝從軍」、「不求縣官勳賞,惟願效死遼東」。惜太宗不許這些人入伍。

上見病卒,召至御榻前存慰,付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悅。有不預征名,自願以私裝從軍,動以千討,皆曰:「不求縣官勳賞,惟願效死遼東!」上不許。(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我們可說,就太宗征討高麗之原因、太宗親征時之表現而論,太宗並無什麼不妥當。只是,從太宗決定御駕親征本身看來,此做法未免有點兒不智,有點兒危險。

於此,或可說一些題外話。日本戰國時期,伊達家麾下曾有一員猛將,名為鬼庭良直,又稱鬼庭左月。且說他於「人取橋之戰」時,已年紀老邁。然而,面對著佐竹、蘆名、石川、二階堂、白河結城、相馬等聯軍之圍攻伊達家的軍隊,良直依然戰意高昂,竟不以自己年老為慮,而依然堅持上陣殺敵。最後,當時之伊達家領主伊達政宗許其上陣,良直終以戰死沙場來換取政宗及其軍隊之全身而退。

良直之事跡多少反映出一種中外武將共同擁有的心態,即其不願安逸地死,而願光榮的死於戰場上。可能因為這種緣故,法國的拿破崙需逃離愛爾巴島而潛返法國,唐太宗亦不理眾臣之言而堅持親征。用此角度切入的話,我們可能較易同情唐太宗,而不會對之予以過分的責難。

太宗自定州出發,臨行前,太子李治曾悲泣數日。太宗對之予以慰解。同時,他又命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張行成、高季輔等人同掌機務,輔助太子。

上將發,太子悲泣數日,上曰:「今留汝鎮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夫為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為!」命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少詹事張行成、右庶子高季輔同掌機務,輔太子。(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在一切安排妥當後,太宗即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與長孫無忌、岑文本、楊師道等人由定州出發。

長孫無忌、岑文本與吏部尚書楊師道從行。壬辰,車駕發定州,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命長孫無忌攝侍中,楊師道攝中書令。(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李世勣方面,其率領軍隊自柳城出發,期間多作佈置安排,打算暗中向北突襲甬道,出高麗不意。四月,世勣自通定渡遼水,至玄菟。高麗見狀,大為驚駭,城邑於是皆閉門自守。

李世勣軍發柳城,多張形勢,若出懷遠鎮者,而潛師北趣甬道,出高麗不意。夏,四月,戊戌朔,世勣自通定濟遼水,至玄菟。高麗大駭,城邑皆閉門自守。(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另一方面,江夏王李道宗率兵數千至新城,折衝都尉曹三良則引十餘騎直壓高麗城門,城中驚擾不定,無人敢離開城門半步。

壬寅,遼東道副大總管江夏王道宗將兵數千至新城,折衝都尉曹三良引十餘騎直壓城門,城中驚擾,無敢出者。(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李世勣、李道宗之外,張儉亦以手上胡兵為前鋒,進渡遼水,直趨建安城,高麗兵被擊潰,斬首數千級。

營州都督張儉將胡兵為前鋒,進渡遼水,趨建安城,破高麗兵,斬首數千級。(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正當唐軍前線有所進展時,太宗亦自幽州繼續向東北進發。然而,此時發生了一件事,頗令人感到惋惜者,這事為岑文本之「暴疾而薨」。

丁未,車駕發幽州。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去手,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異平日。上見而憂之,謂左右曰:「文本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是日,遇暴疾而薨。(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原來自太宗親征遼東後,一切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全由岑文本負責。文本盡忠職守,夙夜勤力,凡事親自照料,算籌、筆不去手,終於以致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迥異於平日。太宗見此,早已憂心忡忡地對左右說:「文本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不料,太宗說此話當日,文本即暴斃。

對於文本之死,太宗極為傷心,為之撤嚴鼓聲。又由於文本已逝,太宗於是召許敬宗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

其夕,上聞嚴鼓聲,曰:「文本殞沒,所不忍聞,命撤之。」時右庶子許敬宗在定州,與高士廉等共知機要,文本薨,上召敬宗,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後人談及太宗一朝之忠臣,每只識早期之房玄齡、杜如晦、魏徵,其實,太宗後期亦有盡忠職守之大臣,岑文本即是其中一例。

現在,讓我們回到前線的戰事上。李世勣、江夏王李道宗等人進攻高麗蓋牟城,城破,唐軍獲二萬餘口,糧十餘萬石。李世勣不久乘勝進攻遼東城下。

壬子,李世勣、江夏王道宗攻高麗蓋牟城。丁巳,車駕至北平。癸亥,李世勣等拔蓋牟城,獲二萬餘口,糧十餘萬石。(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李世勣進至遼東城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張亮方面,其領水師自東萊渡海,襲卑沙城。由於卑沙城只有西門可入,程名振等人於是引兵夜襲,副總管王大度先登城。五月,己巳,唐軍拔卑沙城,獲男女八千口。張亮又派總管丘孝忠等炫耀兵力於鴨綠江。

張亮帥舟師自東萊渡海,襲卑沙城,其城四面懸絕,惟西門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總管王大度先登,五月,己巳,拔之,獲男女八千口。分遣總管丘孝忠等曜兵於鴨綠水。(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程名振在「卑沙城之戰」中立下大功。關於他的事跡,亦值得介紹一下。他原本為洺州刺史,以「善用兵」聞名。太宗於是召見之,問以方略,名振依所見回答,太宗對其才思敏捷甚為欣賞。

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表示其欲以名振為大將,不料名振竟不拜謝。太宗有意試探名振,於是故作憤怒,責名振「言語粗疏;又復不拜」。名振見太宗怒極,不但沒有失去方寸,反而舉止自若地述說其何以忘拜。太宗見名振未為其怒容所「震懾,辭理不失」,對之更加賞識,於是拜程名振為右驍衛將軍。

勞勉之,曰:「卿有將相之器,朕方將任使。」名振失不拜謝,上試責怒,以觀其所為,曰:「山東鄙夫,得一刺史,以為富貴極邪!敢於天子之側,言語粗疏;又復不拜!」名振謝曰:「疏野之臣,未嘗親奉聖問,適方心思所對,故忘拜耳。」舉止自若,應對愈明辯。上乃歎曰:「房玄齡處朕左右二十餘年,每見朕譴責餘人,顏色無主。名振平生未嘗見朕,朕一旦責之,曾無震懾,辭理不失,真奇士也!」即日拜右驍衛將軍。(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貞觀十九年(乙巳,公元六四五年)三月,庚午,太宗一行人至遼澤,因遇上泥淖二百餘里,人馬皆不可行走,太宗於是命閻立德鋪土建橋。壬申,太宗一行人終於渡過遼澤。

庚午,車駕至遼澤,泥淖二百餘里,人馬不可通,將作大匠閻立德布土作橋,軍不留行。壬申,渡澤東。(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前線方面,高麗派步騎四萬援救遼東,江夏王李道宗率領四千騎兵反擊。當時,軍中普遍以為敵眾我寡,建議道宗不如鞏固各項防禦工事以等待太宗車駕之到來。然而,李道宗、李世勣反對,堅持出擊高麗之援兵。

乙亥,高麗步騎四萬救遼東,江夏王道宗將四千騎逆擊之,軍中皆以為眾寡懸絕,不若深溝高壘以俟車駕之至。道宗曰:「賊恃眾,有輕我心,遠來疲頓,擊之必敗。且吾屬為前軍,當清道以待乘輿,乃更以賊遺君父乎!」李世勣以為然。(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道宗麾下有一員猛將,名為馬文舉。其策馬馳騁,進攻高麗兵士,所向披靡。

果毅都尉馬文舉曰:「不遇勁敵,何以顯壯士!」策馬趨敵,所向皆靡,眾心稍安。(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然而,在道宗與高麗之軍隊交戰期間,行軍總管張君乂退走,致令唐兵不利。道宗於是收其散卒,登高而望,見高麗陳容紊亂,遂與驍騎數十人衝擊其陣,李世勣亦領兵協助道宗。最後,高麗兵敗,被斬者千餘人。

既合戰,行軍總管張君乂退走,唐兵不利,道宗收散卒,登高而望,見高麗陣亂,與驍騎數十沖之,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高麗大敗,斬首千餘級。(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一行人渡過遼水後,駐軍於馬首山。太宗論功行賞,一方面賞賜江夏王李道宗,且拜馬文舉為中郎將,一方面斬殺張君乂。

丁丑,車駕渡遼水,撤橋,以堅士卒之心,軍於馬首山,勞賜江夏王道宗,超拜馬文舉中郎將,斬張君乂。(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不久,太宗又親自率領數百騎至遼東城下。眼見士卒正在忙於負土填塹,太宗、跟隨太宗之官員亦爭相負土致城下。此真可謂「上下一心」矣!

上自將數百騎至遼東城下,見土卒負土填塹,上分其尤重者,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是時,李世勣正在攻打遼東城,未能成功。太宗帶同精兵與之會合後,唐軍圍遼東城數百重,聲勢浩大。甲申,太宗趁南風急,遂派人火燒遼東城之西南樓,火乘風勢,終於波及整座遼東城。唐軍借機登城,高麗將士不敵,遼東城因此失陷。太宗後來以遼東城為遼州。

李世勣攻遼東城,晝夜不息,旬有二日,上引精兵會之,圍其城數百重,鼓噪聲震天地。甲申,南風急,上遣銳卒登沖竿之末,爇其西南樓,火延燒城中,因麾將士登城,高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所殺萬餘人,得勝兵萬餘人,男女四萬口,以其城為遼州。(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除了李世勣、李道宗、張儉、張亮等人,胡人將領在此次「征東」的軍事行動中亦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其中以李思摩、契苾何力特別當被提出。

乙未,進軍白巖城。丙申,右衛大將軍李思摩中弩矢,上親為之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烏骨城遣兵萬餘為白巖聲援,將軍契苾何力以勁騎八百擊之,何力挺身陷陣,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備單騎往救之,拔何力於萬眾之中而還。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從騎奮擊,遂破高麗兵,追奔數十里,斬首千餘級,會暝而罷。萬備,萬徹之弟也。 (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有人可能會問:李思摩不是率領東突厥之民眾北去了麼?何以他又復任唐室之右衛大將軍?此處也有一段故事可說。

原來,李思摩(即俟利苾可汗)領東突厥之部眾北返後,經常遭受薛延陀真珠可汗的侵襲、攻擊。太宗告戒真珠可汗不可相攻,真珠可汗竟不從。

初,上遣突厥俟利苾可汗北渡河,薛延陀直珠可汗恐其部落翻動,意甚惡之,豫蓄輕騎於漠北,欲擊之。上遣使戒敕無得相攻。真珠可汗對曰:「至尊有命,安敢不從!然突厥翻覆難期,當其未破之時,歲犯中國,殺人以千萬計。臣以為至尊克之,當剪為奴婢,以賜中國之人;乃反養之如子,其恩德至矣,而結社率竟反。此屬獸心,安可以人理待也!臣荷恩深厚,請為至尊誅之。」自是數相攻。(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李思摩自身亦無法駕馭數量龐大之部眾。突厥人多背棄李思摩而去,求太宗把他們處置在勝、夏之間,太宗答允。

俟利苾之北渡也,有眾十萬,勝兵四萬人,俟利苾不能撫御,眾不愜服。戊午,悉棄俟利苾南渡河,請處於勝、夏之間;上許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太宗之用意乃在透過吸納東突厥之民眾,以令東征之實力更強大。至於李思摩,在失去民眾支持下,其終入朝歸唐,被太宗任命為右武衛將軍。

群臣皆以為:「陛下方遠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師不遠,豈得不為後慮!願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上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仇亂。煬帝無道,失人已久,遼東之役,人皆斷手足以避征役,玄感以運卒反於黎陽,非戎狄為患也。朕今征高麗,皆取願行者,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從軍者,皆憤歎鬱邑,豈比隋之行怨民哉!突厥貧弱,吾收而養之,計其感恩,入於骨髓,豈肯為患!且彼與薛延陀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顧謂褚遂良曰:「爾知起居,為我志之,自今十五年,保無突厥之患。」俟利苾既失眾,輕騎入朝,上以為右武衛將軍。(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七)

在胡、漢軍民之努力下,高麗終再為唐軍所敗,白巖城落入太宗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