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4日 星期四

何同學與鮑同學

上笑敢的課,最大得著是學會寫簡練的文字。中學時,無論文學抑或歷史,皆需要長篇大論,字數雖多,冗詞、冗字充斥,詰屈聱牙,委實難看。笑敢要求我們用短短四百字答一道題目,不可越出四百字以外,久而久之,我練就出刪削文章的本事。這也體現著哲學追求言簡意賅的境界。

那個天仙般的女子,這時身旁多了一位男同學,身形瘦削,眼睛卻炯炯有神。這位男同學姓何,與女神談天說地,二人狀甚歡快,我坐在後面看著,感到不是味兒。

談到這位何同學,我對他沒好感,只對他身邊的女生有。不過,我和他也交過一次手,經此,我更對此人有保留。

且說我重返中大,因未有修畢「中國哲學史一」,對儒家心性之學不甚了了。心性之學不是容易理解,加上我習慣用歷史向度 (同情地理解古人) 看問題,更覺漢儒何嘗不是儒家?勞思光說漢儒接不上孔孟心性之教,以天為首出,是歧出,是倒退,我一聽頗不以為然。奈何導修匯報,我竟要站到勞思光的立場上為其辯護,這於我實有大困難。還記得姓何的約我到大學圖書館商量如何匯報,我將自己的見解如實說了,他認為我所說不是勞思光的立場,重申勞氏立場為如何如何,我哪裡知勞氏在說什麼?至正式匯報,我依然幫不了勞思光辯護,言談間,我感受到,他彷彿揶揄我在拖累他,弄得他導修低分。他的那份傲慢,我至今仍然深刻記得,據此,我斷定他不是好人。

按照常理,遇到能力稍弱的同學,應該出手扶他一把,即使再扶也扶不起,亦應該予以包容,畢竟這非他想。焉有扶了別人,別人仍是跌倒,然後就看不起那人?據說這位姓何的男同學是新亞辯論隊一員,他也可能出身 band 1 中學吧!所謂介意我拖累他,根底裡是他只顧自己的分數,只為自己的利益打算。有人對他有利,他樂於結交。一旦有人對他不利,構成阻礙,他即變面矣!坦白說,我迄今仍不明白女神何以當時與他過從甚密。

每逢上課,曉瑩必坐到何同學身邊,有次媽媽接我放學,臨離開邵逸夫堂,適值二人同時離開,媽媽一句話,教我難忘,「這些有男朋友的女生,千萬別結識,免得自己痛苦,你結識了,怎知人家男朋友如何想?」倘若當時我聽媽媽的話,或許以後走少些冤枉路。儘管曉瑩後來告訴我,她和他只是朋友,他有女朋友,而她也有男朋友,我始終不覺得何君無非份之想。無論如何,二人當年確實在大學出雙入對,一同上課,一同匯報,一同吃飯,男的俊美,女的婀娜,誠然是一對難得的璧人!

順帶一提,曉瑩是東華三院甲寅年總理中學的畢業生,曾主編學生刊物《格仁》,亦在中學階段接觸專業攝影,可算是多才多藝的英中女生。

言歸正傳,除了笑敢的「中國哲學史二」,重返校園那個學期,我還修了社會學系張德勝教授的「中國社會思想史」。這個課有兩本指定用書,都是張教授自己的作品:《儒家倫理與秩序情結》及《思入風雲》,前者闡述先秦至秦統一的社會思想發展,後者講中國近現代思想。那個年頭,哲學系未有開設近現代思想課程,故此唯有「禮失求諸野」,慶幸的是,張教授講課簡明扼要,路數又近史學,我讀得相對舒服。

荃濟舊同學鮑銘康高考後派入社會學系,這是他的第一志願。「中國社會思想史」一課,我以外系人身份上課,他則和社會學系的一眾同學打成一片,不時 dem beat,又「上莊」。和我的特立獨行 (也可說是離經叛道) 不同,他基本上接受大學的主流價值。畢業後,他加入民建聯做社區主任,選舉期間不惜充當陳恆鑌的佈景板。有一舊同學尹健樂,曾在面書感慨道:「為何那麼多政黨你不選,偏偏要選入民建聯,為其服務?」但人各有志,有時我們重視的,他人未必這麼看重,此乃人生一無奈。然而,有一事必須指出,大考在即,是鮑君親自在面書發訊息給我,提示我那些地方是必須要溫,是重點,俗語說是他給予我考試「貼士」。須知道,那時我已是哲學系學生,非社會學系,他仍能本著舊日荃濟同學的情誼,幫我一把,這一點,我至今亦必須加以肯定,加以讚許。此無關政見事,乃做人態度事。任他現在如何親建制親共親中,我依然不覺他是壞人,即據此而來。

出口轉內銷,我後來常在哲學系的論文援引張教授的論點,皆取得可觀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