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8日 星期一

薛家兄妹

賈雨村經林如海舉薦,在賈政幫助下,任金陵應天府知府。第一宗審理的案件,竟是薛蟠打死馮淵。

賈雨村這個人很特別,第一回「姓賈名化」,脂批:「假話。妙!」「表字時飛」,脂批:「實非。妙!」「別號雨村」,脂批:「雨村者,村言粗語也。言以村粗之言演出一段假話也。」「這賈雨村原系胡州人」,脂批:「胡謅也。」又胡謅,又說村言粗語,又講假話,清一色負面。

第四回雨村說:「但事關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復委用,實是重生再造,正當殫心竭力圖報之時,豈可因私而廢法?是我實不能忍為者。」看似很正派、很有原則,但脂批怎麼寫?「可發一長嘆。這一句已見姦雄,全是假」、「姦雄」、「姦雄欺人」。脂硯齋與曹雪芹關係密切,其看法可代表曹氏,賈雨村形象如此不堪,該和他日後欺騙賈政、陷害賈府、恩將仇報脫不了關係。

薛蟠是誰?薛姨媽之子。薛姨媽和寶玉母親王夫人為一母所出的親妹妹,其兄乃京營節度使王子騰。薛蟠幼年喪父,母親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溺愛縱容,遂至老大無成,性情奢侈,言語傲慢。不過略識幾字,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而已。經濟世事,竟全然不知。換句話說,乃一典型紈絝子弟。

薛蟠因強買甄英蓮為妾,而英蓮事前已被拐子賣給馮淵,他把心一橫,喝令手下打死馮淵,釀成人命血案。賈雨村最後在門子提醒下,忌憚薛家、王家、賈府的威勢,徇私枉法,胡亂判案,薛蟠無罪,「馮家得了許多燒埋銀子」。

門子給賈雨村的「護官符」值得一提: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都是最有權有勢,極富極貴的大鄉紳名姓,一時觸犯了,不但官爵,只怕連性命都不保。多麼顯赫!

不過,四大家族也有弱點,「這四家皆連絡有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扶持遮飾,俱有照應的」,一家被抄,其餘三家就難逃厄運。脂批有「早為下半部伏根」,賈府被抄,史、王、薛皆不能倖免,可想而知。

薛寶釵是薛蟠之妹,論家世,她和寶玉成婚乃順理成章,這也是「金玉良緣」的基礎。黛玉雖和寶玉有「木石前盟」,但今世門當戶對始終難說,黛玉常常忌諱寶釵,懷有心病,是不難理解。

薛寶釵姓薛,薛即雪,冰冷也,她是冰美人。「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體態豐美,性感的,物質的,而且行為守禮。「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有聰明才智、學識淵博。「見哥哥不能依貼母懷,他便不以書字為事,只留心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解勞」,重視家庭,懂得為他人設想。黛玉卻是靈竅的、是孤女、情緒敏感,釵黛又是一個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