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31日 星期三

對自由的渴望最初只是有欠自由的感憤之心的過於頻繁的吶喊

威廉・馮・洪堡 (Wilhelm von Humboldt) 說過一番話:「自由是多項無窮無盡的活動的可能性,而政府或統治權的行使則是一種單一的、真實的活動。故此,對自由的渴望最初只是有欠自由的感憤之心的過於頻繁的吶喊 (Freedom is but the possibility of a various and indefinite activity; while government, or the exercise of dominion, is a single, yet real activity. The longing for freedom, therefore, is at first only too frequently suggested by the deep-felt consciousness of its absence)。」

洪堡是著名教育改革家、語言學家及外交官,也是柏林洪堡大學的創始人。他深信每個人都應該自主選擇人生目標,教育的目的是培養負責、自主卻不失率性的個體,非職業訓練。「博雅教育」能夠推廣,洪堡出力不少。

政治觀察家佛賽特 (Edmund Fawcett) 撰《自由主義:從理念到實踐》(Liberalism: The Life of an Idea),開首就介紹洪堡,把他當成自由主義的奠基型思想家之一。由此更見洪堡在自由主義發展史中具代表性地位。

什麼是自由?自由就是有選擇。有選擇就不只一種可能性,生命向無數可能性開放,即「自由是多項無窮無盡的活動的可能性」。

可是,行使統治權的政府必然要維護其政權於不墮,不惜壓制異見聲音,阻止一切衝擊政府的行動 (「單一的」)。又人自出娘胎,不得不身處某個國家,受某一政府管治,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真實的」)。

當人被行使統治權的政府基於維穩理由關閉若干可能性時,人即會生起一種不滿意,一種忿忿不平。此一不滿意、忿忿不平之心,源於自由之不在場、自由之欠缺,故云「有欠自由的感憤之心」。

此一不滿意、忿忿不平之心很難自行平復,不平則鳴直至被關閉的可能性重開、自由恢復為止。不平則鳴即「過於頻繁的吶喊」,鳴是有矢向的,希望重獲自由,所以說它是「對自由的渴望」。

從擺脫當權者壓迫、爭取更多可能性來理解自由,五四知識分子亦是如此。不過,自由尚有另一面向,不只 free from something,還有 free to do something。當我們探討人可以自由去做些什麼的時候,「界限」觀念就會出現,由「界限」而生「權利」,判劃出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嚴復以「群己權界論」譯密爾 (John Stuart Mill) 的《論自由》(On Liberty),《論自由》就是專談 free to do something,人自由行動的界限在何。

洪堡的見解,必須配上密爾的,才算完備。胡適 1956 年說:「魯迅是個自由主義者,絕不會為外力所屈服,魯迅是我們的人」,對自由主義的理解始終有欠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