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4日 星期一

總評德意志及意大利統一

民主、憲政、人權、法治、平等、自由一連串概念,在英國、美國得到實現,傳至法國,大革命更多是催生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拿破崙把勢力延伸至德意志地區及意大利半島,變相把愛國主義、民族主義輸往兩地。

拿破崙固然有把民主、憲政、人權、法治、平等、自由一連串概念輸出。可是,在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籠罩下,民主、憲政等通通被看成手段、工具,失去本身原有的價值和意義。普魯士不是施行君主立憲嗎?憲法容許國王擁有任命大臣部長的權力,可以操縱軍隊與官僚。這樣的憲政已失去制衡君主濫用權力的意義,而純粹為君主服務。皮德蒙.薩丁尼亞王國不是經常舉行公投嗎?在軍隊監控下的公投究竟多大程度反映真實民意,值得深思。

德意志地區和意大利半島同樣受拿破崙入侵刺激,引發空前澎湃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情緒,汲汲於謀求民族自主。雙方不同的地方是:

(1) 普魯士比較專制 (見俾斯麥「當代的重大問題不是通過演說和多數派決議所能解決的,而是要用鐵和血來解決!」),皮德蒙.薩丁尼亞王國相對開明 (加富爾曾留學英國,同情自由主義者。伊曼紐二世始終貫徹真正的憲政,並願意和革命黨人如加里波的會晤);

(2) 曾魯士軍事實力強大,皮德蒙.薩丁尼亞王國主要依靠靈活的外交手腕爭取盟友。

三場統一戰爭,普魯士給人的感覺是「以力假人」。「力」能夠摶成一德意志帝國,也能夠推動此新生的國家向四圍擴張,惹事生非 (即滋長殖民主義及帝國主義)。一戰的禍源,其實早已暗藏 (用中國歷史做參照,秦統一六國之後,賴以統一之「力」亦有待消散排解。有別於德意志帝國的做法,嬴政把「力」轉向內部用,卒之導致暴政出現,民不聊生)。

比觀之下,皮德蒙.薩丁尼亞王國是有先進成分的。一戰意大利始終站到英法一邊,未必完全關乎利益。

意大利統一,有兩條路線在鬥爭:革命共和、君主立憲。雖然歷史沒如果,但假設由馬志尼、加里波的等革命黨人建立共和國,結局不一定理想。

英國保守主義者伯克 (Edmund Burke) 反省法國大革命的教訓,認為:變革必須透過有系統、有條理的改變達至,而非突然爆發的革命。革命憑藉某種理論或學說,試圖改變人類社會中根深蒂固、健全穩定的體制,將會造成無法預料的災難。1911 年武昌起義,中國一夜之間取消帝制,創建共和,終致軍閥混戰,共和不成共和,此或許證實了伯克的話。

法國大革命在世界歷史上是件大事。不過,它的不良影響遠大於正面貢獻。

大革命期間,對「無套褲漢」(低下層老百姓) 的讚揚,成就日後「無產階級專政」。為了維護革命果實於不墮,不惜殺盡前朝貴族,手段兇殘血腔,變相給「消滅一切階級敵人」的階級鬥爭提供濫觴。結合基督教傳統對上帝的崇拜、嚴密的組織黨團的方式,卒之孕育共產主義與共產黨。

另外,法國人的民族主義激發德國人及意大利人的民族主義。其中,德國人的民族主義,藉威廉大帝於凡爾賽宮宣佈德意志帝國成立,充分展現。法國人視此為奇恥大辱,加上阿爾薩斯 - 洛林 (重要的煤礦、鐵礦區) 被奪,遂立志報仇,終於導致 1919 年《凡爾賽條約》對德國的重罰。重罰未有壓服德國人,反而令希特拉及其納粹主義得以抬頭。納粹主義是法西斯主義,是極端民族主義。追源溯始,法國大革命脫不了關係。

故此,二十世紀兩大逆流 - 共產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無不與法國大革命有關。

海耶克說:「在低地國家和不列顛,這種新的生活觀 (指民主、自由、人權等) 在一個長時期之內得到充分的發展,並且首次得有機會自由成長,而且變成這些國家的社會與政治生活之基礎。而且,自十七世紀和十八世紀以來,這種新的生活觀,又從這些國家以更較充分發展了的形式向西與東擴張,擴張到新大陸,擴張到歐洲大陸的中心地區。可是,在歐洲大陸的中心地區,時常發生戰亂,並且有強大的政治壓力存在;這使得與英國相似的自由果實不能早早成長。」(《到奴役之路》) 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