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7日 星期四

慶曆和議 (上)

「定川寨之戰」後,宋朝依靠范仲淹率慶州蕃、漢兵支援,西北局勢才轉趨穩定。

有人建議利誘契丹使攻李元昊,御史中丞賈昌朝不贊成:「契丹許我有功,則責報無窮矣。」

唐室借回紇兵收復兩京,卒之惹來長期苛索,昌朝都算懂得汲取歷史教訓。

他又說:

「太祖收方鎮之權,以為萬世利。及太宗時,將帥率多舊人,猶能仗威靈,所向有功。近歲因西羌之叛,驟擇將領,而士不練習,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太過之弊也。況今武臣多親舊恩倖,出即為將,素不知兵,一旦付以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請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將之時,去疑貳,推恩惠,務責以大効,使一切便宜從事,庶得馭將之道。」

按照賈氏見解,宋朝無力抵抗西夏,原因有二:

(1) 選擇將領不慎重,加上士兵缺乏訓練,故每戰必敗 (此乃更戍法之弊端);

(2) 武將多為皇帝的親舊恩倖,素來不知軍事。

他因此主張廢除更戍法 (「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多用有才能的將領且予以信任。

「帝嘉納之」,可見仁宗仍樂於聽取臣下意見。

有一王堯臣,字伯庸,應天府虞城人,進士出身。韓范被貶,他曾言:「二人者,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葛懷敏兵敗,仁宗想起堯臣的話,乃復以韓琦、范仲淹為招討使,置府涇州,增加屯兵三萬人,並使堯臣為涇原路安撫使。

史載「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輒犯邊境。」西北邊境人民甚至為二人創作歌謠:「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西夏雖屢獲勝利,但:

(a) 宋朝實行經濟封鎖政策,停止「歲賜」,關閉榷場,禁止雙邊貿易,對其經濟構成致命打擊 (得不到宋朝的糧食、茶葉和手工業產品);

(b)「全民皆兵」令各部落青年無暇耕種農田、放牧牛羊,激發首領們不滿;

(c) 所掠所獲追不上戰爭消耗,使國庫空虛,民窮財盡,怨聲載道。

終於,李元昊在慶曆三年 (公元 1043 年) 向宋朝「上書請和」。適逢仁宗亦有意弭兵 (軍費過鉅),遂密詔龐籍負責談判事宜。

慶曆四年 (公元 1044年),宋夏兩國達成協議:

(i) 李元昊接受宋冊封為夏國主;

(ii) 宋賜西夏對衣、黃金帶、銀鞍勒馬、銀二萬兩、絹二萬匹、茶三萬斤;

(iii) 宋賜西夏金塗銀印,文曰:「夏國主印」;

(iv) 西夏向宋稱臣,奉正朔,但准許自置官屬;

(v) 西夏使者到汴京,可「就驛貿賣」及獲宋設宴款待。宋朝使者至西夏,相見用賓客禮;

(vi) 置榷場於保安軍及高平寨;

(vii) 雙方過去所擄掠的將校、士兵、民戶,不再歸還對方。今後如有邊境人民逃到對方領土,不能派兵追擊,雙方互相歸還逃人;

(viii) 西夏往昔奪得的宋朝栲栳、鐮刀、南安、承平等地,以及其他邊境蕃漢居住區,全部從中間劃界。雙方在本國領土可自由建立城堡;

(ix) 宋每年賜西夏銀、綺、絹、茶二十五萬五千;

史稱「慶曆和議」。

後來王安石視「慶曆和議」為恥辱,宋神宗認為「朝廷作事,但取實利,不當徇虛名。如慶曆中,輔臣欲禁元昊稱兀卒 (天子),費歲賜二十萬,此乃爭虛名而失實利」,未免錯認「慶曆和議」之初衷,兼對現實情況不甚了解。

設想宋朝拒絕和議,繼續進行軍事行動,以將士們的實力,果真有把握取勝?布帛換和平,是用自己的經濟優勢,彌補軍事上之不足,失實利非徒為虛名也!

又「澶淵之盟」換來宋遼不交兵,前車可鑑,「慶曆和議」有什麼值得批評、非議?況且,兩國地位平等,恥辱從何說起?

[主要參考資料]

1.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2. 脫脫等,《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