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0日 星期三

好水川之戰

以仁宗為首的宋朝君臣決定對西夏主動出擊,環慶副都部署任福奉詔前往涇原與韓琦商討行動細節。適逢有傳聞指李元昊打算侵犯渭州,韓琦於是盡出手上兵馬,且招募勇士 18,000 餘人,由任福率領,討伐西夏。

涇原駐泊都監桑懌、鈐轄朱觀、涇原都監武英、行營都監王珪等,各自率領部隊,隨同作戰。臨行前,韓琦親自授予任福方略:自鎮戎軍 (今寧夏固原) 經懷遠城、得勝寨 (今寧夏西吉東南) 直趨羊牧隆城 (今寧夏西吉西北),出敵之後對西夏軍發動攻擊。各堡壘相距才 40 里,道路便利,輜重在近,審時度勢,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據險置伏,阻截敵人歸路。韓琦一再叮囑 (「福等就道,琦親至城外重戒之」),尤見方略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任福與桑懌率輕騎數千先行出發,「趨懷遠城、捺龍川」,途中遇到「鎮戎軍西路都巡檢常鼎、同巡檢內侍劉肅,與賊 (指西夏軍) 戰於張義堡南,斬首數百」。西夏軍棄馬羊橐駝假裝向北撤退,桑懌引騎兵上前追擊,任福亦率軍尾隨。追至好水川 (今寧夏隆德),宋軍已糧草不繼,人馬乏食三日。

孤軍深入向來是兵家大忌 (糧道容易被敵軍切斷),加上任福輕敵 (「邏者傳賊兵少,故福等輕之」),中了埋伏仍懵然不知,宋軍「至龍竿城北」,發現西夏軍主力「循 (好水) 川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結陣以抗」,始知中計。

疲憊的宋軍跟養精蓄銳的西夏軍交戰,落得全線崩潰。「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衝突」,處境之困窘,不難想像。

突然,西夏軍陣中豎起大旗。揮左,左邊伏兵起。揮右,右邊伏兵起。左右夾擊,宋軍死傷甚眾,桑懌、劉肅戰死。西夏再派數千精兵斷絕宋軍退路,任福力戰,身被十餘矢,卻決不投降,說:「吾為大將,軍敗,以死報國耳!」他最後和兒子任懷亮一同陣亡。

王珪自羊牧隆城引 4500 名宋軍馳援,身先士卒,衝擊敵陣。奈何西夏兵多,「陣堅不可破」。王珪知大勢已去,東望再拜曰:「非臣負國,臣力不能也,獨有死報爾 (不是臣辜負了國家,實在是臣力有不逮,唯有一死報國)」,重新衝入敵陣,力戰至眼睛中箭為止,壯烈犧牲。

武英也死於戰場上,僅朱觀率領餘眾千餘人僥倖逃脫。

「好水川之戰」,宋朝幾乎全軍覆沒 (10300 餘人戰死)。自此,李元昊志得意滿,聲言「朕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

陣亡將士的父兄妻子,手持故衣紙錢為烈士招魂,噩耗傳到汴京,關右 (潼關以西地區) 震動,仁宗為之旰食 (沒心情進食)。

仁宗怒貶夏竦、韓琦和范仲淹。可是,這做法完全委過於人,不知自省!

夏竦呈上攻守兩策任君選擇,彼何嘗鼓吹正面出擊西夏?至於范仲淹,堅決反對出兵,其力主堅壁清野的立場非常清楚。把夏、范牽連進去,純粹是遷怒,孔子不是教人「不遷怒」嗎?

即使韓琦主攻,沒有仁宗許可,能夠成事嗎?

陳邦瞻記:「帝以元昊勢益猖獗......取攻策,執政以為難......帝不聽,詔鄜延、涇原會兵,期以正月進討」。仁宗血氣方剛,一意孤行重挫西夏,對吳育「宜援國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順撫而收之」、張方平「國家自景德以來,將不知兵,士不知戰,驟用之必有喪師蹶將之憂;當含垢匿瑕,順適其意。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見勝負,不折則破,我以全力制其後,必勝之道也」置之不理,卒之招來大敗,仁宗自己果真沒有半點責任?

皇帝不聽忠言兼缺乏自省,朝中又彌漫輕敵之風 (「朝廷即議出兵,群臣爭言小丑可即誅滅」),低估西夏騎兵,高估宋軍戰鬥力,「一戰不及一戰,可駭也!」(呂夷簡聞好水川戰敗反應) 其實並不可駭。

[主要參考資料]

1. 畢沅,《續資治通鑑》。

2.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3. 脫脫等,《宋史》。

4. 梅毅,《刀鋒上的文明:宋遼金西夏的另類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