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1日 星期二

停止內鬥,一致抗共:由「大台禁聲事件」看金鐘、旺角佔領區的矛盾

11 月 8 日晚上,金鐘佔領區發生了一件令佔領人士感到沮喪的事,稱為「大台禁聲事件」。

事緣當晚 6 時左右,十多名市民嘗試利用鐵馬、垃圾桶阻塞海富天橋的政府總部出入口,打算藉封鎖入口,癱瘓政府總部的出入,達致行動升級效果。礙於人數不足,差佬得以迅速清除障礙物。聚集群眾不想前功盡廢 (他們於日間已嘗試於香港動植物公園發起升級行動,因差佬嚴密封鎖公園而未能成功),其中一位港大三年級學生李啟迪於是在 9 時嘗試到「大台」請求發言,爭取金鐘留守者的聲援。不料「大台」不但拒絕李同學的要求,而且指責聚集群眾態度有問題,要求聚集群眾停止封鎖行動。聚集群眾不久走近「大台」,要求澄清,卻被大台附近的工作人員阻攔,不得要領。期間,「金鐘人係唔會戴口罩架」、「呢班咪龍和道搞事嗰班人囉」等詬詆之聲不絕,要求上台的群眾由是與金鐘留守者發生爭吵。

李同學嘗試要求學民召集人黃之鋒出來解決糾紛,不果。最後,台上的邵家臻竟然說「今晚有人想衝上黎搶咪」、「如果大家想守護住呢個台,守護住金鐘,守護住呢個運動,守護住呢把雨傘,就一齊合唱『we shall overcome』」,以掩蓋旁邊群眾不滿的聲音。同一時間,台下的工作人員亦築成人鏈,擺出一副對抗衝擊的陣勢。另一大台發言人陳小萍於稍後時間更要求群眾不要挑戰大台,惹起群眾怨憤。直至黃之鋒出來會見群眾,並為事件致歉,風波才告一段落。

「大台禁聲事件」驟看是一場誤會,實則不然。它多少是由「雨傘革命」長期的隱憂所造成:金鐘、旺角佔領區的根本分歧,以及矛盾。

金鐘佔領區原本是「雨傘革命」開始的地方,是革命的前哨地。加上它位處政總附近,手扼港共之咽喉,它注定不可能成為「偏安之地」、「大後方」,而應該成為抗爭的前線,行動升級之帶領者。奈何 928 催淚彈激發大量市民前赴金鐘聲援,差佬清不得場,只好予以容忍,金鐘由是一脫戰鬥氣味,轉成文娛、藝術、表達訴求 (與抗爭相對,為抗爭的降級) 的地方。於金鐘聚集的,多為文質彬彬的學生、成年人。他們不喜歡勇武,也反對講粗口,只知理性討論、「坐低慢慢傾」。學聯由當初高舉「反殖」大旗,至現在向老董、范婦人搖尾乞憐,一副比宋江接受朝廷招安還要不堪的模樣,這種轉變多少受到金鐘氛圍的影響。

旺角佔領區的狀況與金鐘佔領區迥然不同。旺角之所以成為佔領區,很大程度上是金鐘佔領者受到 928 催淚彈的刺激,他們覺得與其死守金鐘,不如另開戰線,以使差佬疲於奔命,他們於是殺出旺角。我們不妨說,旺角佔領區本身就是佔領人士勇武戰鬥的標記。

旺角既不接近任何一個重要的政府機關,也不屬於金融商業區,它唯一的優點是:貼近民居,與普羅市民為鄰。既與市民為鄰,而市民有親共、反佔中者,旺角佔領者由是需要天天面對惡意的攻擊、挑釁,承受龐大的心理壓力。差佬又因環境狹窄而無法施放催淚彈,他們於是借助黑社會之手負責清場,利用警棍警盾向佔領者衝擊,打得佔領者頭破血流,透過暴力恐嚇他們離開,且對他們肆意抹黑。旺角佔領者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加上不少出身市井,說一兩句粗口本甚平常。而隨著時日的推移,憂患意識、寧死不屈、不求安逸,漸成為旺角佔領者的心態、價值觀,這都是金鐘留守者所不具備的。

金鐘退而為「偏安之地」,孕育著一群高談理想、口若懸河的留守者,卻無些微緊張的氣氛。不同政黨的政客、社運「老鬼」因而可以安心發他們的夢話,對「過激行為」指手劃腳,建立所謂「大台」。旺角則無端轉成「雨傘革命」的前線,旺角佔領者所忍受的每超出金鐘的留守人士,他們因此痛恨金鐘的「海闊天空」,斥曰「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在「雨傘革命」的初期,金鐘、旺角兩區的佔領者「各有各做」,不太需要合作,只需遙相呼應,加上分歧不甚顯明,故問題仍不大。可是,隨著需要與港共對話、清場威迫無日無之,金鐘佔領者急於奪取「雨傘革命」的主導權,金鐘、旺角兩區的分歧終於浮面,甚至演變成「大台禁聲事件」般的嚴重衝突。

分歧既現,衝突已成,要一時三刻予以解決並不容易。在<沒有領導,只有群眾>一文,我曾經說過:

「雨傘革命」基本上是一場由群眾自發、全民參與的香港自救運動。它之所以能夠出現,雙學、佔中三子固然出力不少,這點大家不會置疑。可是,它之所以能夠持續,金鐘之所以仍有人留守、旺角之所以能夠光復,這全賴佔領者本身之堅毅、不放棄、不畏懼。這可謂與雙學、佔中三子、泛民完全無干,亦與任何一個政治組織無干。一旦出現所謂「大會」、「領導」,其根本無法取得所有佔領者的支持。「大會」、「領導」要不以強力脅迫,但這無異於殺害「雨傘革命」。要不就只有自行解散,利用公共、理性的討論以說服佔領者,爭取佔領者的信任。

或許,真正消弭兩區糾紛的方法仍是:

(1) 相信群眾,不要建立任何形式的「大會」。

(2) 勿忘初衷,謝絕一切形式的內鬥。

事實上,不論是「金鐘人」、「龍和人」還是「旺角人」,他們都是同樣奮力爭取「真普選」、「反赤化」。「熱血公民」過去雖經常追擊佔中三子、泛民、左膠,但大義當前,他們已收斂不少。泛民、左膠又何必咄咄逼人,弄成個「草木皆『鬼』」?況且,如同不少旺角佔領者所講,沒有當初的勇武,干諾道中根本取不了。金鐘的安定平穩是用旺角、龍和道的血汗換回來的。「雨傘革命」排拒了勇武的抗爭者,這對革命的發展有什麼益處?

總言之,「大台禁聲事件」事小,背後埋藏的分歧、矛盾是大。雖然,「滬港通」的勉強通車暗示中共經濟已然急速滑落,其需要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以將外來的資金、香港的資金北調,暗示它不會對「雨傘革命」施以六四形式的血腥鎮壓。可是,由法庭批准差佬協助執達吏執行禁制令、林鄭強硬拒絕與學聯對話等,清場風險仍然是很高的。「金鐘大台」人士倘仍不知悔改,煽動留守者拒斥激進的行動派,「雨傘革命」只怕等不到港共清場,已經死於自己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