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

十七、借兵回紇,收復兩京

肅宗決定「收復兩京」,卻苦於兵力不足,郭子儀於是在至德二載 (公元七五七年) 九月以「回紇兵精」為理由,勸肅宗借用回紇兵以擊討安史叛軍。

郭子儀以回紇兵精,勸上益征其兵以擊賊。(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肅宗向來與回紇友好。

(至德元載,公元七五六年,十月) 敦煌王承寀至回紇牙帳,回紇可汗以女妻之,遣其貴臣與承寀及僕固懷恩偕來,見上於彭原。上厚禮其使者而歸之,賜回紇女號毗伽公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加上肅宗於鳳翔的處境非常危險 (肅宗於至德二載,即公元七五七年,二月至鳳翔)。

二月,戊子,上至鳳翔。(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至德二載,公元七五七年,二月) 關內節度使王思禮軍武功,兵馬使郭英乂軍東原,王難得軍西原。丁酉,安守忠等寇武功,郭英乂戰不利,矢貫其頤而走;王難得望之不救,亦走;思禮退軍扶風。賊遊兵至大和關,去鳳翔五十里,鳳翔大駭,戒嚴。(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驟聞懷仁可汗遣其子葉護及將軍帝德等率領精兵四千餘人前來鳳翔,肅宗遂厚宴葉護,並令廣平王李俶與葉護約為兄弟,以爭取回紇的軍事支持。

懷仁可汗遣其子葉護及將軍帝德等將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鳳翔;上引見葉護,宴勞賜賚,惟其所欲。丁亥,元帥廣平王俶將朔方等軍及回紇、西域之眾十五萬,號二十萬,發鳳翔。俶見葉護,約為兄弟,葉護大喜,謂俶為兄。(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就回紇言,其深受漢文化薰陶,亦樂於協助唐室平定叛亂。

(至德二載,公元七五七年,九月) 回紇至扶風,郭子儀留宴三日。葉護曰:「國家有急,遠來相助,何以食為!」宴畢,即行。日給其軍羊二百口,牛二十頭,米四十斛。(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唐室得到回紇的協助,聲勢可謂大振。

庚子,各路負責「收復兩京」的兵馬皆整裝出發。壬寅,唐軍至長安城西,列陣於香積寺北澧水之東,預備收復長安。

當時,唐軍的安排如下:

一、 李嗣業統率「前軍」。

二、 郭子儀統率「中軍」。

三、 王思禮統率「後軍」。

庚子,諸軍俱發;壬寅,至長安城西,陣於香積寺北澧水之東。李嗣業為前軍,郭子儀為中軍,王思禮為後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安史叛軍方面,其有部眾十萬人。

賊眾十萬陣於其北。(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李歸仁 (安史部將) 故意前來挑戰,唐軍將之驅逐。當唐軍迫近安史之軍陣時,安史叛軍傾巢而出。唐軍不敵,損失了不少物資。

李歸仁出挑戰,官軍逐之,逼於其陣。賊軍齊進,官軍卻,為賊所乘,軍中驚亂,賊爭趣輜重。(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慶幸的是,李嗣業勇猛無懼,赤裸上身,「執長刀,立於陣前,大呼奮擊」,「當其刀者,人馬俱碎,殺數十人」,唐軍才能夠穩住陣腳。

李嗣業曰:「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孑遺矣。」乃肉袒,執長刀,立於陣前,大呼奮擊,當其刀者,人馬俱碎,殺數十人,陣乃稍定。(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李嗣業率領前軍「各執長刀,如牆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都知兵馬使王難得亦不遑多讓。其為了救一裨將,被叛軍用箭射中眉毛位置,「皮垂鄣目」。王難得竟然親自拔箭,「掣 (案:即撕去) 去其皮」,於「血流披面」的情況下,奮戰不已。

於是嗣業帥前軍各執長刀,如牆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都知兵馬使王難得救其裨將,賊射之中眉,皮垂鄣目。難得自拔箭,掣去其皮,血流披面,前戰不已。(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唐軍表現異常勇武,這已經是成功的一半。

安史叛軍本來安排精銳騎兵於軍陣的東邊埋伏,以突襲唐軍的後方。不料僕固懷恩知悉叛軍的奸計後,旋即引領借得的回紇兵予以還擊,叛軍終被「翦滅殆盡」。

賊伏精騎於陣東,欲襲官軍之後,偵者知之,朔方左廂兵馬使僕固懷恩引回紇就擊之,翦滅殆盡,賊由是氣索。(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李嗣業又與回紇兵出擊叛軍陣後,與大軍合力夾擊。經過一連串慘烈的戰事後,「斬首六萬級,填溝塹死者甚眾」,安史叛軍大潰,長安終被收復。

李嗣業又與回紇出賊陣後,與大軍交擊,自午及酉,斬首六萬級,填溝塹死者甚眾,賊遂大潰。餘眾走入城,迨夜,囂聲不止。(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癸卯,大軍入西京。(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安史叛軍棄守長安後,僕固懷恩本來打算乘勝追擊,縛取安守忠、李歸仁等。可惜的是,廣平王李俶不接受僕固懷恩的建議,予以阻止。安守忠、李歸仁、張通儒等最後得以安全逃遁。

僕固懷恩言於廣平王俶曰:「賊棄城走矣,請以二百騎追之,縛取安守忠、李歸仁等。」俶曰:「將軍戰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旦圖之。」懷恩曰:「歸仁、守忠,賊之驍將,驟勝而敗,此天賜我也,奈何縱之!使復得眾,還為我患,悔之無及!戰尚神速,何明旦也!」俶固止之,使還營。懷恩固請,往而復反,一夕四五起。遲明,諜至,守忠、歸仁與張通儒、田乾真皆已遁矣。(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廣平王李俶不明「放虎歸山」的道理,這固然反映他的不智。不過,他卻具有愛民如己之仁心 (這由他拜於葉護馬前說「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可知),這終令他贏得百姓夾道歡呼,悲泣「廣平王真華、夷之主!」。

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回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至是,葉護欲如約。廣平王俶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為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葉護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為殿下徑往東京。」即與僕固懷恩引回紇、西域之兵自城南過,營於滻水之東。百姓、軍士、胡虜見俶拜,皆泣曰:「廣平王真華、夷之主!」上聞之喜曰:「朕不及也!」俶整眾入城,百姓老幼夾道歡呼悲泣。(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我們甚至可以說,「收復西京」乃廣平王李俶日後坐上帝皇寶座的重要里程碑。

李俶於長安鎮撫三日後,即以太子少傅虢王巨為西京留守,繼而親自率領大軍東出。

俶留長安,鎮撫三日,引大軍東出。以太子少傅虢王巨為西京留守。(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郭子儀方面,其引領蕃、漢士卒追擊叛軍至潼關,斬首五千級,收復華陰、弘農二郡。

郭子儀引蕃、漢兵追賊至潼關,斬首五千級,克華陰、弘農二郡。(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安慶緒驟聞唐軍反攻西京,盡發洛陽兵馬 (由御史大夫嚴莊率領) 以援救張通儒等人。

(至德二載,公元七五七年,十月) 張通儒等收餘眾走保陝,安慶緒悉發洛陽兵,使其御史大夫嚴莊將之,就通儒以拒官軍,并舊兵步騎猶十五萬。(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惜乎無助於扭轉局勢,安史叛軍兵敗如山倒。

己未,廣平王至曲沃。回紇葉護使其將軍鼻施吐撥裴羅等引軍旁南山搜伏,因駐軍嶺北。郭子儀等與賊遇於新店,賊依山而陣,子儀等初與之戰,不利,賊逐之下山。回紇自南山襲其背,於黃埃中發十餘矢。賊驚顧曰:「回紇至矣!」遂潰。官軍與回紇夾擊之,賊大敗,僵尸蔽野。嚴莊、張通儒等棄陝東走,廣平王俶、郭子儀入陝城,僕固懷恩等分道追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隨著安慶緒率領其黨羽出苑門,敗走河北,東都洛陽亦宣告光復。不幸的是,唐將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餘人,皆慘遭嚴莊毒手,喪失性命。

嚴莊先入洛陽告安慶緒。庚申夜,慶緒帥其黨自苑門出,走河北;殺所獲唐將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餘人而去。(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兩京重光,本來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奈何唐室一早與回紇訂約「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東京光復,意味著唐室必須履行承諾。回紇由是得以洗劫兩京之財物寶貨,姦淫虜掠,無惡不作。

尤有進者,回紇自恃助唐平亂有功,日後多次對唐室苛索掠奪,「回紇苛索」成為中唐一大問題,肇始於此。

《通鑑》記有以下一條文字:

壬戌,廣平王俶入東京。回紇意猶未厭,俶患之。父老請率羅錦萬匹以賂回紇,回紇乃止。(資治通鑑卷二百二十)

這可視為回紇向唐室苛索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