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5日 星期六

一百二十五、仁傑離世

關於仁傑直言極諫、貶抑崇佛之風氣,我們過往已經提及。久視元年(庚子,公元七零零年)以後,仁傑仍然為武后鞠躬盡瘁,未曾懈怠。

秋,七月,獻俘於含樞殿。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卿合宴,舉觴屬仁傑曰:「公之功也。」將賞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盡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仁傑能做到不貪功、不邀譽,此實甚為難得。

由於仁傑有政治才幹,又性格耿直,其因此深得武后的信任。武后甚至「屈意從之」。

太后信重內史梁文惠公狄仁傑,群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傑好面引廷爭,太后每屈意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有一次,仁傑跟隨武后出遊,其巾為風所吹,掉在地上,其馬則「驚不能止」,武后竟命太子親自「追執其鞚而繫之」。

嘗從太后遊幸,遇風吹仁傑巾墜,而馬驚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執其鞚而繫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武后對仁傑可謂高度重視。

仁傑求告老還鄉,武后不許。

仁傑屢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許。(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可是,其並非不體恤仁傑。由其不需仁傑行拜見之禮、告誡仁傑的同僚「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案:指仁傑)」,可見武后對仁傑仍是關懷備至的。

入見,常止其拜,曰:「每見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武后又曾要求仁傑舉薦一佳士以擔任宰相的職務,仁傑於是推薦張柬之。

太后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仁傑對曰:「文學縕借,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奇才,則有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張柬之,襄陽人。其曾任職鳳閣舍人。在淮陽王武延秀娶默啜之女一事上,柬之以「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大力反對。其被貶為合州刺史。

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諫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由是忤旨,出為合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之後,張柬之曾任蜀州刺史、荊州長史。

在仁傑的推舉下,武后用張柬之為洛州司馬。

太后擢柬之為洛州司馬。(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仁傑對武后用張柬之為洛州司馬並不滿意,武后於是將柬之擢升為秋官侍郎,進而拜相。

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姚元崇、桓彥範、敬暉亦為仁傑所推薦。

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彥範、太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率為名臣。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張柬之、桓彥範、敬暉日後成為「五王政變」中其中三王,著力迫使武則天還政。這一結局,只怕並非狄仁傑、武則天所可料想到。

久視元年(庚子,公元七零零年),仁傑逝世。武后聞訊,大為悲傷,哭泣道:「朝堂空矣!」。
 
辛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自此以後,朝廷有大事,眾人皆不能決。這可說是仁傑之死對武周政權帶來的一大打擊。

自是朝廷有大事,眾或不能決,太后輒歎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仁傑生前,極為愛才。有一元澹,博學多聞,甚得仁傑的重視。

通事舍人河南元行沖,博學多通,仁傑重之。行沖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朮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沖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行沖名澹,以字行。(資治通鑑卷二百零六)

又仁傑擔任魏州刺史時,頗施惠民之政。百姓為了紀念仁傑之功勞,於是「為之立生祠」。

初,仁傑為魏州刺史,有惠政,百姓為之立生祠。(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後來,仁傑之兒子狄景暉擔任魏州司功參軍。其為人貪婪暴虐,百姓於是將仁傑之像毀去以洩憤。

後其子景暉為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為人患,人遂毀其像焉。(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七)

仁傑一生盡忠於武后,到頭來卻引用了張柬之、桓彥範、敬暉等人入朝為官,間接助成「五王政變」的出現。又其一生為民設想,其子卻終對人民施以暴虐,惹得百姓怨恨。歷史之吊詭,只怕仁傑自己也未曾預計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