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穆宗本紀二》:
辛酉,武英殿災。癸亥,倭仁、徐桐、翁同龢請勤修聖德,以弭災變,上嘉納之。
翁同龢跟倭仁、徐桐價值立場一致,利用天降災異勸同治帝修身立德,此分明是漢儒以降「以天意窒君威」的路數。
《清史稿・曾國藩傳》:
時太常寺卿唐鑒講學京師,國藩與倭仁、吳廷棟、何桂珍嚴事之,治義理之學。
《清史稿・唐鑒傳》:
唐鑒,字鏡海,善化人……鑒潛研性道,宗尚洛、閩諸賢。著學案小識,推陸隴其為傳道之首,以示宗旨。
另《清史稿・何桂珍傳》:
桂珍鄉試出倭仁門,與唐鑒、曾國藩為師友,學以宋儒為宗。
綜上所引,可以知道倭仁的老師唐鑒,學宗程朱性理之學,倭仁出其門,自然受影響。又同學何桂珍亦「學以宋儒為宗」,翁同龢與倭仁相提並論,翁的學問造詣當也是程朱理學。
徐桐方面,《清史稿・徐桐傳》:
桐崇宋儒說,守舊,惡西學如仇。門人言新政者,屏不令入謁。
同樣墨守宋儒舊說,卻多了「惡西學如仇」、厭惡門人談「新政」,「新政」即以恭親王奕訢為首推行的洋務運動。大體這批人都是頑固的保守主義者,一方面對固有文化思想自覺優越,一方面對西學不以為然,視之為奇技淫巧,加以排斥。
翁同龢較明顯地跟洋務派唱反調,持相反意見,當數修造天津至通州鐵路一事。《清史稿・交通志一》:
會粵商陳承德請接造天津至通州鐵路,略言:「現造鐵路,其所入不敷養路之用。如接造此路,既可抽還造路借本,並可報效海軍經費。」直督李鴻章以聞,已如所請矣;於時舉朝駭然,尚書翁同龢、奎潤,閣學文治,學士徐會灃,御史餘聯沅、洪良品、屠仁守交章諫阻。其大端不外資敵、擾民、失業三者,亦有言宜於邊地及設於德州、濟寧以通河運者。
《交通志一》另有一段文字,清楚交代興建鐵路的構想從何而來,竟跟李鴻章的提議有關:
鐵路創始於英吉利,各國踵而行之。同治季年,海防議起,直督李鴻章數為執政者陳鐵路之利,不果行。
李鴻章,安徽合肥人,太平天國作亂時,響應曾國藩號召,在家鄉組織團練,建立淮軍,與湘軍聯手,夾擊太平軍,期間與常勝軍合作,因而得知英法軍備之先進。《清史稿・李鴻章傳》:
思以西國新法導中國以求自強,先急兵備,尤加意育才……初在上海奏設外國學館,及蒞天津,奏設武備海陸軍,又各立學堂,是為中國講求兵學之始。嘗議制造輪船……鴻章持國事,力排眾議。在畿疆三十年,晏然無事。獨究討外國政學、法制、兵備、財用、工商、藝業。聞歐美出一新器,必百方營購以備不虞。嘗設廣方言館、機器制造局、輪船招商局;開磁州、開平煤鐵礦、漠河金礦;廣建鐵路、電線及織布局、醫學堂;購鐵甲兵艦;築大沽、旅順、威海船砲臺壘;遴武弁送德國學水陸軍械技藝;籌通商日本,派員往駐;創設公司船赴英貿易。凡所營造,皆前此所未有也。
據此,謂李鴻章是洋務派的骨幹,亦未嘗不可。李鴻章的敢作敢為,看在保守派眼裡,自然感到不是味兒。在修築鐵路上,洋務派的回應如下,見《清史稿・交通志一》:
原奏所慮各節,一在資敵。不知敵至而車已收回,豈有資敵之慮?一在擾民。建設鐵路,首在繞避民間廬舍丘墓,其萬難繞避者,亦給重價,諭令遷徙,可無擾民之事。一在失業。鐵路興而商業盛,謀生之途益廣,更鮮失業之虞。津通之路,非為富國,亦非利商,外助海軍相輔之需,內備徵兵入衛之用。乃議者不察底蘊,不相匡助,或竟道聽途說,或竟憑空結撰,連章論列,上瀆天聽。方今環球諸國,各治甲兵,其往也,非干羽所能格,其來也,非牛餼所能退,全視中華之強弱,為相安相擾之樞機。臣等創修鐵路本意,不在效外洋之到處皆設,而專主利於用兵。不僅修津通之路,而志期應援全局。誠能於江南、趙北、關東、隴西各設重兵,各安鐵路,則軍行萬里無胼胝之勞,糧運千倉有瞬息之效,零星隊伍可撤可並,浮濫餉乾或裁或節。此外如海防河運,裨益實多,而通貨物、銷礦產、利行旅、便工役、速郵遞,利之所興,難以枚舉。
翁同龢跟李鴻章的矛盾,甚至影響到甲午戰爭的結果,以及後來的東南互保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