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8日 星期一

中四那年

中四那年,在我人生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因在體育課強行跨欄,一不小心,弄得膝蓋移位。我從此成了跛子,不能做運動,連跑步都不可以 (今天有心血管疾病、有痛風,肇始於此)。

說起這件事,也怪自己性格,或是好勝使然,或是受不了他人無形的壓力,要之,出了事,負責善後永遠是父母,尤其是媽媽,我對此深感愧疚。

遙想跌傷那時,實在痛得徹骨,送入仁濟醫院急症室,等得久了,媽媽勉力撐扶我乘搭的士回家,我可是二百多磅的胖子啊!回到家,我攤在沙發上,猶如廢人,媽媽託爸爸拿了服黃樹芬鐵打膏藥回來,但骨移了位又怎能靠貼膏藥復原?結果越貼越生起皮膚敏感,我依舊行不了路。未幾,媽媽買來一架輪椅,這輪椅迄今仍保留在我家中,卻已封了塵,我坐著那架輪椅,由爸媽推著,至荃灣港安醫院求醫,醫院安排照 X 光,但幾天後,報告竟說我沒事,但我明明仍然行不了路,連上樓梯也乏力。

對媽媽來說,她始終持有一個信念,就是覺得私家醫院的醫療服務必定較公立的佳,理由是私家需繳付更多的金錢,而金錢是質素的保證 (這其實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消費者慣常的看法)。她萬萬沒想到私家醫院的報告也可以出錯,我就此成了犧牲品。

回到家,情況依舊沒改善,爸爸沒媽媽好脾氣,一度覺得我「累人累物」,教以「人切勿當別人的負累」。我的家是這樣的,到得走投無路,你無論如何也要頂硬上,哪怕你的膝蓋上不了樓梯,不用怕,每日鍛煉,久而久之就可以的了。這亦多得爸爸的督束,他本身是一名硬漢,晚年坐骨神經痛,舉步維艱,寸步難行,依然面無畏色,如同無事一樣,我心生佩服。在他軟硬兼施下,我終於用受傷的左腳上到石級,扮得像沒受傷一樣。當然,今時今日,我不會再扮,一來容易再跌倒,二來實在太辛苦,我寧願拾級而上,人家說我跛子就由他們說好了。

我在開學沒多久就跌倒,擾攘了兩個月,期間心情極度灰暗,對人生極為消極,在此一機緣下,我在收音機接觸到美國重金屬搖擺樂隊 Linkin Park,當時他們的專輯《Meteora》正在熱賣,一首首作品,震撼著我的心靈,也讓我有宣泄情緒的出口。除了 Linkin Park,還有英倫 punk rock 樂隊 Muse,也深得我心。既然肉身受困,就在靈魂上求解脫。搖滾自此成為我的精神食糧。為了買《Meteora》,我甚至一拐一拐到千色店買唱片。

回到學校,已是兩個月後的事,中文科、經濟科小測相繼襲來,我追趕不到課程,這裡特別要提一位好同學,他姓關,名文亮。為何要提他?因他在我未有上學的那段日子,將各科的筆記、題目都收集到我的抽屜,或許是老師叫他這樣做,但他也可以不聽話啊。他沒有,而且每天都做,有時小息更會留在課室跟我聊天呢!如斯好心地去對待一個不太熟的同學,想念及此,我只能感激,他確實是一位很好的同學。

提到關文亮,他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不帥,卻很俏麗,名副其實的「俏郎君」。初中兩年歌唱比賽,他跳唱容祖兒的快歌,甚有壓台感,歌精舞勁,有男版 Joey 之稱。可惜心地善良、才華洋溢的他,在中五敵不過會考的洗禮,上到中六,我就再沒見過他了。

有一姓唐的同學,個子矮小,對英國史甚有研究,我印象難忘。何以我會知道?因有一次,在圖書館內,他拿出一本書,向我介紹一殘暴的英國國王。那時我愛讀中國歷史,對世界史的認識也只限於教科書,對其所言不甚了了。及至現在,我才知他厲害,可惜如關同學般,他最後被會考淘汰。

還有一李興發,每在世史課作弄 Miss Liu,哄得我們哈哈大笑。凡此種種,都是十七、八年前的事,卻宛如昨天發生般。

坦白說,相比中六、七的同班同學,中四、五那一班舊同學更給我真摯的感覺,讀中大時,途經火炭站,有一好像姓羅的同學竟還認得我,對我打招呼,我倒不記得他名字。是什麼驅使他對我打招呼?可能就是那份舊同學之間的真情厚意。奈何會考後大家各散東西,我今天也只能在腦海中尋回他們存在的一鱗半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