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4日 星期四

第三種自殺

反送中已導致三名香港人自殺。新近一位 28 歲姓麥的女子在長沙灣跳樓,據說亦和反送中有關。

梁凌杰的死,目標很清晰,是要以死控訴港共政府,帶出四大訴求。

盧曉欣的死,勸諫對象不是港共,而是同路的香港人,希望以自己的性命換取戰友們堅持下去,勿忘初衷。

到了 Zhita Wu,留下遺言:

「七一我去不了,其實真的絕望透了。所有的事情也讓我覺得沒有明天...累了,不想再為明天努力....我是會被社會淘汰的花枝,漂流在河上,而不是在樹上盛開的繁花。我沒有家...」

這是平凡人抵擋不住荒謬事態,敵不過無力感籠罩的自傷自憐。自殺不再是為了換取什麼,而跡近求解脫,此其實值得特別予以關注。可惜主流傳媒報導欠奉,即使是抗爭者,也往往把她和梁、盧並列,視之為「以死相諫」。實情是梁盧屬於「死諫」,Zhita Wu 非也,她是被過去幾個星期的種種大事摧殘致死。

為何要作此一區分?觀乎麥氏留字:

「對不起,每天起床和睡前看着這些新聞,感到很痛苦,甚麼也改變不了的無力感令人煎熬。對不起,也許是我太懦弱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對未來完全看不到希望,絕望得令人窒息。對不起,令人擔心了。對不起,不能再一起戰鬥,加油!」

此仍是平凡人抵擋不住荒謬事態,敵不過無力感籠罩的自傷自憐,語調是悲涼的,消極的。

儘管有

「不是民選的政府是不會回應訴求的,香港需要的是革命」

接著是

「點解可以咁仆街,政府黑警死不認錯,每日睇新聞都好嬲,點解香港會變成咁,著黑衫都驚,係咪癡線架,警察冇理由就搜人,速龍又冇 number,佢地阿頭又放任同容許咁做,未到 2047 年已經咁,第時點撚算,好嬲,但做唔到 d 乜,又改變唔到 d 乜,仲嬲。」

麥姓女子是被政府黑警死不認錯、TVB 天天選擇性地報導抹黑抗爭的新聞、警權過大未被制約、香港前途黯淡無光造就的憂憤迫死。這不是「死諫」,而近似於 Zhita Wu 案例。

自殺旨在死諫,會有停止的一日,當知道政府視人命如草芥,同路人的心還未冷,自殺就會停。

最怕自殺是抵受不住現實殘酷,急求解脫,現實不會一時三刻扭轉,意味著自殺人數只會有增無減,成為風潮。社工、心理專家該對治此一類型的自殺,非前一種。

正向積極的說話,太多人在說,不重覆。筆者只想介紹以下幾句話。

清代中興名臣曾國藩:「打掉門牙和血吞。」

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卡繆 (Albert Camus):「除了沒用的肉體自殺和精神逃避,第三種自殺的態度是堅持奮鬥,對抗人生的荒謬。」

民初作家魯迅:「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面對荒謬,面對無力感,再抵擋不住,都要抵擋。希望是百折不撓的精神開出。辛亥革命前,誰想過帝制會有終結的一日?東歐劇變前,誰想過蘇聯會解體?用自殺的勇氣和狠勁,苦撐下去,生命是全沒意義,又如何?一日尚有一口氣在,絕不妥協投降!讓怨憤成為生存動力,久而久之,即可捱得過去,曙光近在咫尺。

還有,多讀些共黨的劣行,當你知道一手掀起文革的毛澤東仍被認為有「三分過,七分功」,八九年北京學生和平佔領天安門被官媒扭曲成「反革命動亂」,平反六四喊到現在都無回應,你就會明白香港變成現在這樣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