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4日 星期二

二十四、開元年間的若干統治問題

有關開元時期的統治危機,我們過去已經提及。不過,尚有一些問題,為我們過去未曾提及者。今嘗試述之如下。

第一個必須提及的問題是:西南蠻的入侵。

這問題始於開元三年 (公元七一五年) 年中。

西南蠻寇邊,遣右驍衛將軍李玄道發戎、瀘、夔、巴、梁、鳳等州兵三萬人並舊屯兵討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直至開元十七年 (公元七二九年) 二月,巂州都督張守素大破西南蠻,此問題才稍為緩和。

春,二月,丁卯,巂州都督張守素破西南蠻,拔昆明及鹽城,殺獲萬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第二個問題是:大食 (即阿拉伯帝國) 的興起。

儘管張孝嵩曾於開元三年 (公元七一五年) 大敗阿了達 (吐蕃、大食兩國共立的王),令大食一度遣使請降。

枝汗那者,古烏孫也,內附歲久。吐蕃與大食共立阿了達為王,發兵攻之,枝汗那王兵敗,奔安西求救。孝嵩謂都護呂休璟曰:「不救則無以號令西域。」遂帥旁側戎落兵萬餘人,出龜茲西數千里,下數百城,長驅而進。是月,攻阿了達於連城。孝嵩自擐甲督士卒急攻,自巳至酉,屠其三城,俘斬千餘級,阿了達與數騎逃入山谷。孝嵩傳檄諸國,威振西域,大食、康居、大宛、罽賓等八國皆遣使請降。勒石紀功而還。會有言其贓污者,坐系涼州獄,貶靈州兵曹參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然而,四年之後 (開元七年,公元七一九年),大食野心復起。

春,二月,俱密王那羅延、康王烏勒伽、安王篤薩波提皆上表言為大食所侵掠,乞兵救援。(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幸好當時的唐室在西域仍具有相當的威望,否則大食早已奸計得逞,威脅唐之西境了。

(開元八年,公元七二零年)夏,四月,丙午,遣使賜烏長王、骨咄王、俱位王冊命。三國皆在大食之西,大食慾誘之叛唐,三國不從,故褒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第三個需要提及的問題是:京官仍較地方官高尚、顯貴,「重京官,輕外任」的風氣仍未被徹底的肅清。

雖然玄宗已經安排京官優秀者出任地方上的都督、刺史,地方上有良好政績的都督、刺史出任朝中官員。

(開元二年,公元七一四年)春,正月,壬申,制:「選京官有才識者除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跡者除京官,使出入常均,永為恆式。」(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但是,在一般官員的心目中,入京為官仍是夢寐以求的事。這從倪若水的話語中可見一斑。

(開元四年,公元七一六年)上雖欲重都督、刺史,選京官才望者為之,然當時士大夫猶輕外任。揚州採訪使班景倩入為大理少卿,過大梁,若水餞之行,立望其行塵,久之乃返,謂官屬曰:「班生此行,何異登仙!」(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官員重視京官而輕地方官,這將造成以下兩個方面的流弊,影響國家管治:

一、 任京官者必極力自保權位,其因而易於互相傾軋,建立羽翼,如張說、蕭嵩之流。

二、 任地方官者多意態消沉,苟且偷安,地方事務有不進反退之可能。

最後一個問題是:地方將領的坐大。

隨著西北戰事日趨頻繁,玄宗不得已給予西北將領極大的權力。西北將領屢建奇功,其竟漸有不尊重中央政府的表現。

郭虔瓘便是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

(開元三年,公元七一五年,十一月)丁酉,以左羽林大將軍郭虔瓘兼安西大都護、四鎮經略大使。虔瓘請募關中兵萬人詣安西討擊,皆給遞馱及熟食;敕許之。將作大匠韋湊上疏,以為:「今西域服從,雖或時有小盜竊,舊鎮兵足以制之。關中常宜充實,以強幹弱枝。自頃西北二虜寇邊,凡在丁壯,征行略盡,豈宜更募驍勇,遠資荒服!又,一萬徵人行六千餘里,咸給遞馱熟食,道次州縣,將何以供!秦、隴之西,戶口漸少,涼州已往,沙磧悠然,遣彼居人,如何取濟?縱令必克,其獲幾何?儻稽天誅,無乃甚損!請計所用、所得,校其多少,則知利害。昔唐堯之代,兼愛夷、夏,中外乂安;漢武窮兵遠征,雖多克獲,而中國疲耗。今論帝王之盛德者,皆歸唐堯,不歸漢武;況邀功不成者,復何足比議乎!」時姚崇亦以虔瓘之策為不然。既而虔瓘卒無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開元四年,公元七一六年,春,正月)乙酉,隴右節度使郭虔瓘奏,奴石良才等八人皆有戰功,請除游擊將軍。敕下,盧懷慎等奏曰:「郭虔瓘恃其微效,輒侮彝章,為奴請五品,實亂綱紀,不可許。」上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中央力量不斷向外投注,終致「外重內輕」,中央無力駕馭,這確是開元年間唐朝政權的又一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