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9日 星期日

六、女禍之先聲: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

房遺愛原本為房玄齡之次子。其因太宗賜婚,遂娶太宗女高陽公主為妻子。然而,高陽公主行為驕恣,玄齡死後,其竟「教遺愛與兄遺直異財,既而反譖遺直」,導致二兄弟不和。太宗對公主之表現甚為不滿,寵愛日減,公主因此怏怏不悅。

散騎常侍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甚,房玄齡薨,公主教遺愛與兄遺直異財,既而反譖遺直。遺直自言,太宗深責讓主,由是寵衰,主怏怏不悅。(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後來,當御史查劾盜賊時,尋得浮屠辯機和尚(《大唐西域記》之筆錄者)之寶枕,盜賊說寶枕乃高陽公主所賜。公主與辯機私通之關係,因而曝光。

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寶枕,云主所賜。主與辯機私通,餉遺億計,更以二女子侍遺愛。(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太宗知悉此事後,大為憤怒。其下令腰斬辯機,殺公主之奴婢十餘人。公主由是心生怨望,太宗死,公主竟無憂戚之容。

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餘人;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高宗即位後,公主令房遺直、遺愛二兄弟互相爭鬥。結果,遺愛被調任為房州刺史,遺直則被調任為隰州刺史。

上即位,主又令遺愛與遺直更相訟,遺愛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公主又不改淫亂放蕩的作風,令浮屠智勖等數人私侍自己。對於宮中之一舉一動,公主則遣陳玄運負責探聽。

又,浮屠智勖等數人私侍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禨祥。(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有一薛萬徹,原為駙馬都尉。因坐事除名,被徙為寧州刺史。其奉命入朝,與遺愛交談密切,其更和遺愛合謀,打算擁立司徒荊王元景為君主。

先是,駙馬都尉薛萬徹坐事除名,徙寧州刺史,入朝,與遺愛款暱,對遺愛有怨望語,且曰:「今雖病足,坐置京師,鼠輩猶不敢動。」因與遺愛謀:「若國家有變,當奉司徒荊王元景為主。」(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元景之女透過遺愛之弟遺則,與房遺愛有所往來。又有一柴令武,乃柴紹之子,其亦和遺愛謀議,打算一同支持李元景。亂事至此,似乎蓄勢待發。

元景女適遺愛弟遺則,由是與遺愛往來。元景嘗自言,夢手把日月。駙馬都尉柴令武,紹之子也,尚巴陵公主,除衛州刺史,托以主疾留京師求醫,因與遺愛謀議相結。(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不料此時高陽公主為了奪取遺直封爵,竟使人誣告遺直對自己無禮。遺直沒有辦法,只好直言遺愛及公主之罪狀。高宗令長孫無忌加以調查,果然發現遺愛及公主之謀反證據。

高陽公主謀黜遺直,奪其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無禮於己。遺直亦言遺愛及主罪,云:「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愛及主反狀。(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房遺愛知自己無法免死,於是只好孤注一擲。其了解長孫無忌深惡吳王恪良久,欲除之而後快,於是,他言謀反一事乃是「與恪同謀」,冀望得僥倖不死。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恪母,隋煬帝女也。恪有文武才,太宗常以為類己,欲立為太子,無忌固爭而止,由是與無忌相惡。恪名望素高,為物情所向,無忌深忌之,欲因事誅恪以絕眾望。遺愛知之,因言與恪同謀,冀如紇干承基得免死。(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可惜事與願違,高宗於永徽四年(癸丑,公元六五三年)二月,甲申,下詔遺愛、萬徹、令武皆斬,李元景,吳王恪、高陽、巴陵公主並賜自盡。房遺愛始終無法逃出生天。無辜的是,吳王恪竟被白白連累了(此荒謬情況換在太宗朝,何嘗會出現?只因高宗不問情由,誤信長孫無忌,終至白白錯殺了吳王恪)。

春,二月,甲申,詔遺愛、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高陽、巴陵公主並賜自盡。(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不過,高宗畢竟仁厚,對於下令殺害元景、吳王,高宗曾有猶豫。

上潤謂侍臣曰:「荊王,朕之叔父,吳王,朕兄,欲丐其死,可乎?」(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只是,在兵部尚書崔敦禮等人反對下,高宗始終未有回心轉意。

兵部尚書崔敦禮以為不可,乃殺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對於高宗之殺害自己,薛萬徹、吳王恪皆感到不忿。萬徹主要怨恨高宗未能用自己「為國家效死力」;至於吳王恪,其則痛恨「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良善」。

萬徹臨刑大言曰:「薛萬徹大健兒,留為國家效死力,豈不佳,乃坐房遺愛殺之乎!」吳王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族滅不久!」(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遺愛謀反一事尚有餘波。太宗朝之遺臣如宇文節、江夏王李道宗、執失思力等,因和房遺愛有交通,其於是被流放嶺表。

乙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特進、太常卿江夏王道宗、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執失思力並坐與房遺愛交通,流嶺表。(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不過,與其說三人被流放源於三人和遺愛交通,不如說此乃李道宗等人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和,長孫無忌、褚遂良乘機排斥異己,一網打盡之結果。

節與遺愛親善,及遺愛下獄,節頗左右之。江夏王道宗素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協,故皆得罪。(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後世史家每稱許長孫無忌、褚遂良,觀乎此,其人格之卑鄙、低劣,吾人尚能稱許否?

隨著恪母弟蜀王愔被廢為庶人,房遺直被貶為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放交州,房玄齡配饗亦被罷,事件才總算告一段落。

戊子,廢恪母弟蜀王愔為庶人,置巴州;房遺直貶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交州;罷房玄齡配饗。(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由高陽公主之言行、遺愛謀反一事,我們可以看出若干問題:

一、 唐之宮廷婦女(包括宗室女、妃嬪)行為開放,並未嚴守道德規範,私
通沙門、道士更是不時發生。

二、 唐之宮廷婦女頗具政治上的野心,此亦即是日後女禍出現之根本原因。

三、 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心術不正,每恃機剷除異己,高宗仁弱而不疑長無忌等人,此終令朝廷未能善用人才,甚至出現誣陷忠良,冤案叢生的情況

吾人試細心玩味此一段史事,對於日後武則天之崛起及其作為,自不會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