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9日 星期日

四十六、睿宗傳位的原因:以日本戰國史作為參照

為什麼睿宗要提早把帝位傳給太子李隆基?我們嘗試再看一次睿宗的說話,以找出一些線索。

太子聞之,馳入見,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微功,不次為嗣,懼不克堪,未審陛下遽以大位傳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辭。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

睿宗的說話透露出下列的玄機:

A. 由睿宗說「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我們可以推測:睿宗已經視太平公主之坐大為一場宮廷災禍。而根據過往誅除諸韋的經驗,睿宗相信李隆基有足夠的能力消除太平公主之坐大。睿宗之所以想盡早把帝位傳給李隆基,目的乃希望由隆基出面,起來收拾殘局。

B. 又由睿宗說「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可見太子繼位的事刻不容緩。這其實反映睿宗已洞悉太平公主坐大之嚴重性。尤有進者,睿宗可能已經被太平公主架空。他因此急切希望兒子利用外力蕩平太平公主的黨羽。

睿宗傳位既然經過深思熟慮,當李隆基多次提出拒絕時,睿宗於是一概不接受。

統治者在壯年的時間將領導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這在國史中並不多見。然而,衡之於日本戰國的歷史,近似的案例並非完全沒有。以東北的伊達家為例。伊達家第十六代當家伊達輝宗便曾於四十歲壯年的時間把家督之位讓給長子伊達政宗。

伊達輝宗讓位的原因,和睿宗的情況亦頗為近似:

(一) 消除派系鬥爭,遏止坐大勢力

當時伊達家分成兩大派系:一派以輝宗的妻子義姬為首,結合伊達家的元老重臣,主張擁立輝宗的次子小次郎為家督;一派則以伊達政宗、伊達家的年輕家臣為首,支持政宗擔任家督。輝宗為了盡快遏止義姬集團勢力的坐大,使伊達家的元老重臣可以支持政宗,其於是利用提早傳位的方法,以確立伊達政宗的合法地位,並令義姬等人失去擁立小次郎做家督的機會。

(二) 避免親自出面處理矛盾

義姬乃出羽國的大名最上義光的妹妹。而出羽國經常對陸奧國的伊達家虎視眈眈。礙於姻親關係,輝宗不可動用武力對付最上義光。然而,伊達政宗和最上家沒有姻親關係,由政宗代表伊達家出面,利用武力對付最上家,這明顯比輝宗親自出面更好。輝宗於是讓位給政宗。

睿宗之所以讓位太子李隆基,除了相信李隆基有能力擺平太平公主的坐大外,更多是他心裡不願親手對付自己的妹妹。這種處境、這番心情,雖不盡與輝宗讓位時的處境、心情相同,但兩者無疑有些近似的地方,值得互相參照、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