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10日 星期二

辛棄疾<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

<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是南宋豪放派詞人辛棄疾的名作之一。全文如下: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開首先來個設問,問什麼?「什麼地方可以看見中原?」中國歷史上,凡談及看望中原,半壁江山必定已失,而力圖北伐。只是第一句,五個大字,就交代辛棄疾是南宋人,正在為北伐無期而苦惱。

「滿眼風光北固樓」,要瞭解這一句,宜先瞭解「北固樓」。北固樓,又稱北固亭,坐落於鎮江北固山。鎮江是宋人與金人對壘的第二道防線,古時稱「京口」,東晉擊敗前秦的北府兵,便在京口接受軍事訓練。辛棄疾來到北固樓,自然和他的心境有關。他希望朝廷進行北伐,收復已失的疆土,他自己則身先士卒。

首兩句是作者當下的視角,眼前景物。緊接都是眼前景物,卻勾起對歷史的感嘆,該眼前景物為流不盡的長江水。

《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用河水流逝比喻時間一去不返,早在孔子已經有,這是孔子的洞見。

蘇軾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不只言時間流逝,更言不少英雄人物在其中被淘汰,不復存在。楊慎<臨江仙>(《三國演義》開篇詞) 有「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意思同於蘇軾。

此處辛棄疾問「從古到今,有多少國家興亡大事?不知道。往事連綿不斷,如同沒有盡頭的長江水滾滾地奔流不息」,這是將時間和事連上,<臨江仙>有「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正是承此而來。

千古興亡事,是沉痛的,令人難以釋懷。偏偏站到不斷流逝的時間面前,卻顯得蒼白無力,剩下只有「不盡長江滾滾流」,辛棄疾為人生的虛無、無情而慨嘆。

上片基本上都是寫景,下片則是懷古。

「兜鍪」指古代作戰時兵士所帶的頭盔,代指士兵。年少即指揮千軍萬馬,是誰?詞人未有交代,留下懸念。

「坐斷」即坐鎮、割據。「東南」即江東、長江以南地區。坐鎮江東,離不開是三國六朝。「戰未休」,從未停止過戰爭,答案至此就呼之欲出了,乃三國時吳國的孫權。

年少有為,而且敵手都是有份量的人物 – 曹操、劉備,辛棄疾是透過懷想孫權、羨慕孫權,悲自己的不幸。全首詞沒有一個悲字,氣氛佈局也很豪邁,但它是一首抒發悲傷之情的詞,悲北伐之遙遙無期,悲自己空有才華和大志而不獲重用。

辛棄疾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宋。雖一生力主抗金,卻長期落職閒居,鬱鬱不得志。

此詞約作於宋寧宗嘉泰四年 (1204 年) 或開禧元年 (1205 年),當時辛棄疾在鎮江知府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