檜至是欲上行屈己之禮,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冊。」會三衙帥楊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諫。於是勾龍如淵、李誼數見檜議國書事,如淵謂得其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炤亦舉「諒陰三年不言」事以告檜,於是定檜攝塚宰受書之議。帝亦切責王倫,倫諭金使,金使亦懼而從。帝命檜即館中見哲等受其書。金使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從,以書納禁中。先一日,詔金使來,將盡割河南、陝西故地,又許還梓宮及母兄親族,初無需索。以參知政事李光素有時望,俾押和議榜以鎮浮言。又降御劄賜三大將。
白話譯文:
秦檜此時想讓皇上行屈己之禮,皇上說:「朕承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冊封。」恰好三衙統帥楊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繼見秦檜說:「軍民洶洶,怎麼辦?」他們退下後,又告訴臺諫。於是勾龍如淵、李誼多次會面秦檜商議接受國書之事,勾龍如淵說把金的國書先放在宮中,則不行臣禮而定此事。給事中樓炤也舉「天下居喪,三年不言」的事告訴秦檜,於是,決定讓秦檜以宰相的身份接受國書。皇上也責備王倫,王倫告訴金使,金使也害怕,同意秦檜代受國書。皇上命秦檜到金使住處與蕭哲等相見並受國書。金使想讓百官都參加受書儀式,秦檜讓省吏身穿朝服為前導,接受國書放入宮中。前一天,詔金使上殿,金答應歸還河南、陝西舊地,還回徽宗靈柩及母兄親族,沒有索要什麼。因參知政事李光素有威望,讓他在和議書上簽字以壓浮言。又降御劄給三大將領。
案:
由「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冊」,反映高宗對金人的要求也有不滿。不過,迎回生母要緊,只好接受。
於是,金國答應將河南、陝西故地盡割予宋,又許還徽宗梓宮及母兄親族。
九年,金人歸河南、陝西故地,以王倫簽書樞密院事,充迎奉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藍公佐副之。判大宗正事士㒟、兵部侍郎張燾朝八陵。帝謂宰執曰:「河南新復,宜命守臣專撫遺民,勸農桑,各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東南之財,虛內以事外。」帝雖聽檜和而實疑金詐,未嘗弛備也。
白話譯文:
紹興九年 (1139 年),金人歸還河南、陝西舊地,任用王倫為簽書樞密院事,充迎奉梓宮、奉還兩宮、交割地界使,藍公佐為副使。判大宗正事趙士㒟、兵部侍郎張燾朝拜八陵。皇上對宰執說:「河南剛恢復,當命守臣安撫遺民,勸課農桑,各自因地而食,因人而守,不能調動東南財富,虛內以事外。」皇上雖聽從秦檜議和,但實際上也懷疑金人有詐,故不曾放鬆邊備。
案:
高宗果真昏庸無能,聽信秦檜讒言,與金議和?
由「帝雖聽檜和而實疑金詐,未嘗弛備也」,高宗一直未對金人放下戒心,他是深謀遠慮的。
是秦檜迎合高宗心意以擅權,非高宗誤信秦檜。
時張浚在永州,馳奏,力言以石晉、劉豫為戒,復遺書孫近,以「帝秦之禍,發遲而大」。徐俯守上饒,連南夫帥廣東,岳飛宣撫淮西,皆因賀表寓諷。俯曰:「禍福倚伏,情偽多端。」南夫曰:「不信亦信,其然豈然?雖虞舜之十二州,皆歸王化;然商於之六百里,當念爾欺!」飛曰:「救暫急而解倒懸,猶之可也;欲長慮而尊中國,豈其然乎?」他如秘書省正字汪應辰、樊光遠、澧州推官韓紃、臨安府司戶參軍毛叔慶,皆言金人叵測;迪功郎張行成獻《詢蕘書》二十篇,大意言自古講和,未有終不變者,條具者皆豫備之策。檜悉加黜責,紃貶循州。
白話譯文:
當時張浚在永州,趕快上奏,極力主張要以石晉、劉豫為戒,又給孫近寫信,認為「在秦稱帝的禍害,發現晚了禍患更大」。徐俯守上饒,連南夫帥廣東,岳飛宣撫淮西,都借賀表進行諷諫。徐俯說:「禍福相倚伏,情況變化多端。」連南夫說:「不守信用也相信,他們說那樣就能那樣?雖然虞舜的十二州,都歸王化;但秦利用商於的六百里土地欺騙了楚國,所以應當考慮被金人欺騙。」岳飛說:「救暫急而解倒懸,議和還可;若為國家長久計,難道也這樣嗎?」其他人如秘書省正字汪應辰、樊光遠、澧州推官韓紃、臨安府司戶參軍毛叔慶,都說金人居心叵測;迪功郎張行成獻上《詢蕘書》二十篇,大意講自古講和,沒有始終不變的,並提出要對金人有所防備。秦檜把這些人都罷黜,韓紃被貶到循州。
案:
此見張浚站在秦檜的對立面。
秦檜排斥異己,將主戰派盡數逐出朝廷,偏偏岳飛借賀表進行諷諫,「救暫急而解倒懸,議和還可;若為國家長久計,難道也這樣嗎?」他的處境越來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