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7日 星期一

阮籍精神的繼承者

阮咸是阮籍的侄兒,字仲容,陳留尉氏人。父親阮熙,為武都太守。

阮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晉書・阮咸傳》)

阮咸為人「任達不拘」,與叔父阮籍同作竹林之遊,被當時重視禮法者譏笑 (換言之,他也是奉行「禮豈為我輩設耶」)。

咸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遊,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晉書・阮咸傳》)

阮氏家族其他人篤信儒學,循規蹈矩,他們「居道北」,以富貴見稱,「盛曬衣服,皆錦綺粲目」。相比之下,阮籍、阮咸為人叛逆,崇尚老莊自然之旨,「居道南」,安於貧賤。二人雖作為阮氏家族的異類,卻仍然自傲,阮咸用竹竿在大庭掛出一隻布做的褲頭,對抗燦爛奪目的錦鏽綢緞,有人感到奇怪,他說:「不能超脫世俗,姑且如此而已。」

咸與籍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服,皆錦綺粲目,咸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怪之,答曰:「不能免俗,聊復爾耳!」(《晉書・阮咸傳》)

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皆紗羅錦綺。仲容以竿挂大布犢鼻㡓於中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爾耳!」(《世說新語・任誕》)

諸阮前世皆儒學,善居室,唯咸一家尚道棄事,好酒而貧。舊俗:七月七日,法當曬衣,諸阮庭中,爛然錦綺。咸時總角,乃豎長竿,掛犢鼻㡓也。(《竹林七賢論》)

阮咸歷任散騎侍郎。山濤推舉他掌管選拔人才之事,阮咸沉溺於酒醉,間接婉拒,同於阮籍。

仕散騎侍郎。山濤舉咸典選,曰:「阮咸貞素寡慾,深識清濁,萬物不能移。若在官人之職,必絕於時。」武帝以咸耽酒浮虛,遂不用。(《晉書・阮咸傳》)

「阮公 (指阮籍) 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飲酒,阮醉,便眠其婦側」(《世說新語・任誕》),阮咸也有類似不拘禮教的行徑。年少時與姑母家的鮮卑婢女私通。母親去世後,姑母將遠行,起初答應留下此婢,臨行時又將她帶走。守孝中的阮咸得知,借客人的驢子急追姑母。追得後,阮咸穿著孝服與婢女共騎一驢返回,說:「人種不可失」。後來此婢生得一子,此兒即阮孚 (字遙集)。

而居母喪,縱情越禮。素幸姑之婢,姑當歸於夫家,初云留婢,既而自從去。時方有客,咸聞之,遽借客馬追婢,既及,與婢累騎而還,論者甚非之。(《晉書・阮咸傳》)

阮仲容先幸姑家鮮卑婢。及居母喪,姑當遠移,初云當留婢,既發,定將去。仲容借客驢箸重服自追之,累騎而返。曰:「人種不可失!」即遙集之母也。(《世說新語・任誕》)

將追求心中所愛凌駕於母喪之上,現代人或許覺得很浪漫,但從「論者甚非之」,阮咸所承受的輿論壓力應相當大。

另外,和阮籍一樣,阮咸精通音律,善彈琵琶。

咸妙解音律,善彈琵琶。(《晉書・阮咸傳》)

他避世隱居,與族侄阮脩志趣相投。

雖處世不交人事,惟共親知弦歌酣宴而已。與從子脩特相善,每以得意為歡。(《晉書・阮咸傳》)

阮咸嗜酒,與族人聚飲,不用酒杯,而將酒盛在大甕中,幾人圍坐在甕前對飲。有一群豬前來尋酒,阮咸索性直接與豬群共飲。

諸阮皆飲酒,咸至,宗人間共集,不復用杯觴斟酌,以大盆盛酒,圓坐相向,大酌更飲。時有群豕來飲其酒,咸直接去其上,便共飲之。(《晉書・阮咸傳》)

諸阮皆能飲酒,仲容至宗人閒共集,不復用常杯斟酌,以大甕盛酒,圍坐,相向大酌。時有群豬來飲,直接去上,便共飲之。(《世說新語・任誕》)

不用酒杯而用大甕,可見阮咸個性豪爽。至於與豬群共飲,這是身體力行貫徹「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齊物思想。

阮咸的放達,令族中的叔伯兄弟爭相仿效,阮籍期期以為不可。

群從昆弟莫不以放達為行,籍弗之許。(《晉書・阮咸傳》)

阮渾長成,風氣韻度似父,亦欲作達。步兵曰:「仲容已預之,卿不得復爾。」(《世說新語・任誕》)

郭奕對阮咸深感佩服。

太原郭奕高爽有識量,知名於時,少所推先,見咸心醉,不覺歎焉。(《晉書・阮咸傳》)

荀勖的音樂造詣則不如阮咸。

荀勖每與咸論音律,自以為遠不及也,疾之,出補始平太守。(《晉書・阮咸傳》)

阮咸最後「以壽終」,育有二子:阮瞻、阮孚,無著作傳世。他是阮籍精神的繼承者,後世稱「二阮」是很恰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