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 年出版的《蘇俄在中國》,記錄了很多有關「聯俄容共」的資料。
蔣介石談到他 1923 年赴俄考察的觀感。他發現:
(1) 共產國際對國民革命的實際情形及工作無真切認識,且強分階級、講求鬥爭、對付友人的策略比對付敵人的多等,俱不適用於中國;
(2) 蘇共嚴厲鎮壓反對聲音 (彼得格勒的海軍學校和艦隊,因曾發動革命反對蘇共專制獨裁,以及戰時共產主義的殘暴措施,遭受嚴打);
(3) 社會 / 蘇共內部正進行著公開 / 非公開的鬥爭,與中國國民黨的「三民主義」的政治制度,根本不能兼容;
(4) 蘇俄黨政負責者絕對沒有放棄侵略外蒙古的野心;
(5) 對孫中山表示敬重及對國民革命表示誠意合作的,僅以托洛斯基為首要的國際派,史太林所領導的國內組織派不包括在內;
(6) 共黨擅長施展分化、隔離、製造鬥爭等手段
(張太雷施展分化工作,杷沈定一誘到他一邊,與其餘眾人對立起來,致使訪俄代表團各種計劃、考察工作、對俄交涉、意見和主張皆不能一致,令共黨有借口抵銷代表團對蘇俄真相考察所得的報告書)。
基於全新認識,蔣不復相信蘇共對國民革命的援助,是出於平等待我之至誠,是絕無私心惡意,斷定「『聯俄容共』的政策,雖可對抗西方殖民地主義於一時,決不能達到國家獨立自由的目的」。
奈何孫中山態度仍然樂觀,深信:
(a) 只有使共黨分子在國民黨領導之下,受國民黨統一指揮,才可防制其製造階級鬥爭,妨礙國民革命進行;
(b) 北伐一旦勝利,「三民主義」就可如期實行。那時候,縱使共黨想破壞國民革命,也勢所不能;
(c) 蘇俄已表態承認國民黨為唯一領導革命的政黨,併力勸其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服從領導。其亦不否認中國並無實行共產主義的可能。
蔣不同意孫,一度不願出任黃埔軍校校長,離粵歸鄉
(浙江奉化)。直至孫重責其作為革命黨員,應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且派戴季陶同志前來相邀,蔣才重返廣州,接受黃埔軍校校長的任命。
「聯俄容共」展開後,李大釗在「申明書」裡留有一手:「我所希望於先輩諸同志者,本黨既許我們參加,即不必對於我們發生猜疑,而在在加以防制。倘認我們加入本黨為不合,則盡可詳細磋商。苟有利於本黨,則我們之為發展本黨而來者,亦不難為發展本黨而去。唯有猜疑防制,實為本黨發展前途的障害,斷斷乎不可不於本黨改造之日,明揭而掃除之。」
共黨分子進而控制國民黨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會的組織部 (廖仲愷以為譚平山可靠,豈知譚竟用馬克思主義者楊匏安為秘書)、工人部
(廖仲愷任部長,因兼職太多,部務交秘書馮菊坡辦理。馮屬共黨,各地工會和總工會遂被共黨分子操縱)、農民部
(林祖涵任部長,推薦共黨分子彭湃為秘書。所設農民講習所,由共黨分子包辦,錄取的學生,都是共黨及其外圍分子。各地農民協會和「農團軍」亦為共黨操縱)。
且用唯物論和階級鬥爭思想曲解「三民主義」,稱之為「革命的思想」,指「三民主義」的正確解釋為「不革命」或「反革命」。同時逼走宣傳部長戴季陶、青年部長鄒魯。
中央監察委員張繼、謝持、鄧澤如等,根據共黨陰謀文件,向中央執行委員會提出譴責跨黨分子的彈劾案,孫中山為「聯俄容共」劃一底線:「如果中共分子借本黨的名義來推行其共產主義,從事階級鬥爭,來破壞國民革命,本黨自易加以制裁。就算是陳獨秀想要破壞本黨的組織,本黨也不難加以制裁,而棄絕他於國民革命陣營之外。」竊謂此乃「聯俄容共」的本旨和精神所在。
可惜孫中山早死,汪精衛甘心為蘇共所利用,逼走胡漢民。北伐在即,俄國軍事顧問團長季山嘉,極力宣傳北伐必敗之謬論。廣州市面散播反對北伐、攻擊蔣介石為新軍閥的傳單。中山艦事變,背後更涉及共黨有心剷除蔣的大陰謀
(強迫蔣離粵,直駛海參威,送往俄國)。
終於,蔣 1927 年 4 月 12
日毅然下令清黨。托洛斯基主張中共退出國民黨以組織蘇維埃,被史太林反對。史太林堅持中共與國民黨「左派」合作,將武漢政權從「工農小資產階級的民主專政」轉變成「無產階級與農民的革命民主專政」。寧漢由是分裂
(我們可說,寧漢分裂源自托洛斯基跟史太林的權力鬥爭。史太林未幾下達「五月指示」。汪精衛輾轉知悉蘇共狼子野心,決定「分共」,寧漢復合。史太林被迫採取托洛斯基原來主張,策動中共進行城市暴動)。
孫中山「聯俄容共」果真思慮周密?蔣介石果真過份憂慮?中共果真不是蘇共傀儡、繼承孫中山「三民主義」?經過這麼多年,歷史已經給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