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三年 (公元七二五年) 年底,玄宗於泰山進行封禪大典。
張說乃首位提出封禪之議的官員。
(開元十二年,即公元七二四年,年底)羣臣屢上表請封禪,閏月,丁卯,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于泰山。時張說首建封禪之議,而源乾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說不平。(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早於十三年三月,張說已經草好封禪儀,將之呈獻給玄宗過目。
張說草封禪儀獻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為了防止突厥乘機入侵,張說又打算增兵守邊。幸得裴光庭 (裴行儉之子)
代之以「徵求一突厥大臣跟隨陛下一同上泰山封禪」,否則唐、後突厥汗國之外交關係將進一步緊張。
說以大駕東巡,恐突厥乘間入寇,議加兵守邊,召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功也。今將升中於天,而戎狄是懼,非所以昭盛德也。」說曰:「然則若之何?」光庭曰:「四夷之中,突厥為大,比屢求和親,而朝遷羈縻,未決許也。今遣一使,征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可以偃旗臥鼓,高枕有餘矣。」說曰「善!說所不及。」即奏行之。光庭,行儉之子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遣袁振為之奏請,突厥最後派大臣阿史德頡利發入唐,跟隨玄宗一同上泰山。
上遣中書直省袁振攝鴻臚卿,諭旨於突厥,小殺與闕特勒、暾欲谷環坐帳中,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奚、契丹,本突厥奴也;皆得尚主。突厥前後求婚獨不許,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偽!但屢請不獲,愧見諸蕃耳。」振許為之奏請。小殺乃使其大臣阿史德頡利發入貢,因扈從東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補充一點,此事之前,突厥曾多次要求玄宗賜婚,不果。
(開元十二年,即公元七二四年)秋,七月,突厥可汗遣其臣哥解頡利發來求婚。(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同年)八月,丙申,突厥哥解頡利發還其國;以其使者輕,禮數不備,未許婚。(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八月,張說奏請以睿宗配皇地祇,玄宗接納。
秋,八月,張說議封禪儀,請以睿宗配皇地祇;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十月,辛酉,玄宗由東都洛陽出發 (玄宗於去年十一月至東都),百官、貴戚、四夷酋長皆伴隨玄宗東行。
辛酉,車駕發東都,百官、貴戚、四夷酋長從行。(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此次東行,排場甚大,耗費不少人力、物力。
每置頓,數十里中人畜被野;有司輦載供具之物,數百里不絕。(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上之東封,以牧馬數萬匹從,色別為群,望之如雲錦。(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這和隋煬帝之巡行可相比擬。
十一月,丙戌,玄宗一行人抵達泰山。封禪大典不久進行。
十一月,丙戌,至泰山下,己丑,上備法駕,至山下,御馬登山。留從官於谷口,獨與宰相及祠官俱登,儀衛環列於山下百餘里。上問禮部侍郎賀知章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秘之?」對曰:「或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見。」上曰:「吾為蒼生祈福耳。」乃出玉牒,宣示群臣。庚寅,上祀昊天上帝於山上,群臣祀五帝百神於山下之壇;其餘仿乾封故事。辛卯,祭皇地祇於社首。壬辰,上御帳殿,受朝覲,赦天下,封泰山神為天齊王,禮秩加三公一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典禮過後,伴隨玄宗登山的官員多獲官階上的提升。而伴隨玄宗登山的官員多為張說的親信,此卒令百官 (包括張九齡) 感到不滿。
張說多引兩省吏及以所親攝官登山。禮畢推恩,往往加階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中書舍人張九齡諫,不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另外,對於隨從士卒,玄宗只加勳而不賜物,士卒怨憤。
又,扈從士卒,但加勳而無賜物,由是中外怨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慶幸的是,玄宗尚有尊重古聖先賢之心。
甲午,車駕發泰山;庚申,幸孔子宅致祭。(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且能知人善任,知悉王丘、崔沔、斐耀卿盡忠為國,以王丘為尚書左丞,崔沔為散騎侍郎,裴耀卿為定州刺史
(補充一些資料:王丘原本擔任黃門侍郎,後調任懷州刺史;崔沔原本擔任中書侍郎,後出任魏州刺史。兩人皆是玄宗改革「重京官,輕外任」風氣的證明)。
上還,至宋州,宴從官於樓上,刺史寇泚預焉。酒酣,上謂張說曰:「向者屢遣使臣分巡諸道,察吏善惡,今因封禪歷諸州,乃知使臣負我多矣。懷州刺史王丘,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刺史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刺史斐耀卿,表數百言,莫非規諫,且曰:『人或重擾,則不足以告成。』朕常置之坐隅,且以戒左右。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寇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於朕者,知卿不借譽於左右也。」自舉酒賜之。宰臣帥群臣起賀,樓上皆稱萬歲。由是以丘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刺史。耀卿,叔業之七世孫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開元十二年,即公元七二四年,六月)上以山東旱,命選臺閣名臣以補刺史;壬午,以黃門侍郎王丘、中書侍郎長安崔沔、禮部侍郎、知制誥韓休等五人出為刺史。丘,同皎之從父兄子;休,大敏之孫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否則此次東封必定得不償失。
十二月,乙巳,玄宗車駕返回東都洛陽。
十二月,乙巳,還東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本來答應於封禪大典後賜婚突厥。可是,封禪大典結束後,玄宗竟然出爾反爾,不答應賜婚,只予以頡利發封厚的賞賜,便遣送他回國。
突厥頡利發辭歸,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婚。(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此番做法,固然有損大唐的聲譽,但更重要的是,它無疑加深了日益強大的後突厥汗國對唐室之不滿。
又張說之用人唯親、玄宗之開罪百官和近身侍衛、東行之奢侈,這多少預示著唐室衰敗之命運,為開元盛世中之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