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
開元十八年 (公元七三零年) 六月,唐、契丹的外交關係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兩國開始交惡。
事緣契丹王李邵固派遣可突於 (《通鑑》作可突干) 入貢,卻遭受同平章事李元紘不友善的對待。
初,契丹王李邵固遣可突干入貢,同平章事李元紘不禮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張說 (當時張說已致仕,正任職尚書左丞相) 又經常對人說「奚、契丹必叛」。
左丞相張說謂人曰:「奚、契丹必叛。可突干狡而狠,專其國政久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矣。」(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可突於不久將李邵固殺死。
己酉,可突干弒邵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可突於深恐唐室會出兵對付自己,其於是率領國人脅迫奚人叛降突厥。
帥其國人並脅奚眾叛降突厥。(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奚王李魯蘇及其妻韋氏、邵固妻陳氏見情勢不對,紛紛奔入唐境。另一邊廂,玄宗派遣幽州長史趙含章負責討伐可突於,裴寬、薛侃等則於關內、河東、河南、北分道招募勇士,以作預備。
奚王李魯蘇及其妻韋氏、邵固妻陳氏皆來奔。制幽州長史趙含章討之,又命中書舍人裴寬、給事中薛侃等於關內、河東、河南、北分道募勇士。(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六月,丙子,玄宗對奚、契丹發動總攻。他以單于大都護忠王李浚擔任河北道行軍元帥,御史大夫李朝隱、京兆尹裴胄先擔任副帥,統率十八總管以討伐奚、契丹。
六月,丙子,以單于大都護忠王浚領河北道行軍元帥,以御史大夫李朝隱、京兆尹裴胄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奚、契丹。(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忠王李浚頗有帝王之相,當時張說已然看出。
命浚與百官相見於光順門。張說退,謂學士孫逖、韋述曰:「吾嘗觀太宗畫像,雅類忠王,此社稷之福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李浚後來改名李亨,其即日後的唐肅宗。
話說回來。可突於方面,其率眾寇掠平盧,被先鋒使張掖人烏承玼 (其父烏知義曾是史思明的長官) 大破於捺祿山。
可突干寇平盧,先鋒使張掖烏承玼破之於捺祿山。(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二十年 (公元七三二年) 春,正月,玄宗以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李禕為河東、河北行軍副大總管,領兵出擊奚、契丹,戶部侍郎裴耀卿擔任副總管。
春,正月,乙卯,以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禕為河東、河北行軍副大總管,將兵擊奚、契丹;壬申,以戶部侍郎裴耀卿為副總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在李禕、裴耀卿、趙含章等人的努力下,契丹兵勢稍減。
信安王禕帥裴耀卿及幽州節度使趙含章分道擊奚、契丹,含章與虜遇,虜望風遁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惜乎趙含章不聽平盧先鋒將烏承禕的提醒,致使唐軍大敗於白山。
平盧先鋒將烏承禕言於含章曰:「二虜,劇賊也。前日遁去,非畏我,乃誘我也,宜按兵以觀其變。」含章不從,與虜戰於白山,果大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幸得烏承玼領兵來助,契丹終被擊破。
承玼引兵出其右,擊虜,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信安王李禕後來又大破奚、契丹,契丹人被俘被斬者甚眾。可突於至此可謂已到窮途末路了。
己巳,禕等大破奚、契丹,俘斬甚眾,可突干帥麾下遠遁,餘黨潛竄山谷。(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奚族酋長李詩、瑣高見可突於大勢已去,其於是率領五千餘帳投降唐室。玄宗封李詩為歸義王,充任歸義州都督,其部落被徙置於幽州境內。
奚酉李詩瑣高帥五千餘帳來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賜李詩爵歸義王,充歸義州都督,徒其部落置幽州境內。(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隨著奚人歸降,信安王李禕領兵回國。六月,李禕被加封「開府儀同三司」。
禕引兵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六月,丁丑,加信安王禕開府儀同三司。(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契丹餘眾方面,開元二十一年 (公元七三三年),幽州道副總管郭英傑受節度使薛楚玉 (薛仁貴之子薛訥的弟弟)
差遣,率領精銳騎兵一萬人、奚族的降卒討伐契丹,於都山遭受可突於的圍攻,英傑戰敗身亡,其所率領的將士全體被殲滅。
閏月,癸酉,幽州道副總管郭英傑與契丹戰于都山,敗死。時節度薛楚玉遣英傑將精騎一萬及降奚擊契丹,屯於榆關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眾來合戰,奚持兩端,散走保險;唐兵不利,英傑戰死。餘眾六千餘人猶力戰不已,虜以英傑首示之,竟不降,盡為虜所殺。楚玉,訥之弟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幸得張守珪 (當時出任幽州節度使,其藉著征討吐蕃而出身,見下節) 於開元二十二年 (公元七三四年) 多次打敗契丹。
六月,壬辰,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大破契丹,遣使獻捷。(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時可突干連年為邊患,趙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討。守珪到官,屢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加上王悔洞悉可突於之詐降、李過折與可突於內部不和。
時可突干連年為邊患,趙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討。守珪到官,屢擊破之。可突干困迫,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其牙帳,察契丹上下初無降意,但稍徙營帳近西北,密遣人引突厥,謀殺悔以叛;悔知之。牙官李過折與可突干分典兵馬,爭權不葉,悔說過折使圖之。過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盡誅其黨,帥餘眾來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可突於及其餘黨才得以被肅清。可突於最終為守珪所斬殺。
守珪出師紫蒙州,大閱以鎮撫之,梟屈烈、可突干首於天津之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乙巳,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斬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傳首。(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可突於死後,玄宗以李過折為北平王,檢校松漠都督,時為開元二十三年 (公元七三五年) 春天。
春,正月,契丹知兵馬中郎李過折來獻捷;制以過折為北平王,檢校松漠州都督。(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可是,不過一年,李過折為其大臣涅禮所殺,過折的兒子們紛紛遇害 (只李刺乾倖免於難,逃至安東都護府)。
是歲,契丹王過折為其臣涅禮所殺,並其諸子,一子刺乾奔安東得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涅禮向玄宗述說殺害李過折的緣由。玄宗見其真誠,赦免其罪,且以他為松漠都督。
涅禮上言,過折用刑殘虐,眾情不安,故殺之。上赦其罪,因以涅禮為松漠都督,且賜書責之曰:「卿之蕃法多無義於君長,自昔如此,朕亦知之。然過折是卿之王,有惡輒殺之,為此王者,不亦難乎!但恐卿今為王,後人亦爾。常不自保,誰願作王!亦應防慮後事,豈得取快目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在涅禮的帶領下,契丹曾聯合奚人,共擊東侵的後突厥汗國,勢力日盛。
突厥尋引兵東侵奚、契丹,涅禮與奚王李歸國共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其與唐室的關係,雖然友好,但契丹族人中不乏叛唐的分子。
(開元二十四年,公元七三六年)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祿山討奚、契丹叛者,祿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唐、契丹仍不時發生軍事衝突 (日後引發「安史之亂」的蕃將安祿山,主要藉討平契丹叛逆而初登歷史舞台)。
(開元二十五年,公元七三七年)乙酉,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破契丹於捺祿山。(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秋,八月,甲戌,幽州奏破奚、契丹。(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吐蕃
開元十五年 (公元七二七年) 年初,涼州都督王君㚟大破吐蕃於青海之西。
春,正月,辛丑,涼州都督王君㚟破吐蕃於青海之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王君㚟原本和郭知運共同以驍勇善騎射著名於西陲。知運於開元九年 (公元七二一年)
十月逝世後,「河西節度使」、「隴右節度使」兩職出缺。王君㚟於是被玄宗起用以接掌知運的職務,代任河西、隴右節度使,判涼州都督。
冬,十月,河西、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卒。知運與同縣右衞副率王君㚟,皆以驍勇善騎射著名西陲,為虜所憚,時人謂之王、郭。㚟遂自知運麾下代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判涼州都督。(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君㚟的軍事成功,助長了玄宗堅持對吐蕃用兵的決心。玄宗因此反對與吐蕃和親友好。
初,吐蕃自恃其強,致書用敵國禮,辭指悖慢,上意常怒之。返自東封,張說言於上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餘年,甘、涼、河、鄯、不勝其弊,雖師屢捷,所得不償所亡。聞其悔過求和,願聽其款服,以紓邊人。」上曰:「俟吾與王君㚟議之。」說退,謂源乾曜曰:「君㚟勇而無謀,常思僥幸,若二國和親,何以為功!吾言必不用矣。」及君㚟入朝,果請深入討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而在玄宗的同意下,君㚟得以盡情發揮其軍事才華,屢破吐蕃,建立戰功。
去冬,吐蕃大將悉諾邏寇大斗谷,進攻甘州,焚掠而去。君㚟度其兵疲,勒兵躡其後。會大雪,虜凍死者甚眾,自積石軍西歸。君㚟先遣人間道入虜境,燒道旁草。悉諾邏至大非川,欲休士馬,而野草皆盡,馬死過半。君㚟與秦州都督張景順追之,及於青海之西,乘冰而度。悉諾邏已去,破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㚟以功遷左羽林大將軍,拜其父壽為少府監致仕。(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可惜的是,隨著君㚟的飛黃騰達,唐的軍事實力日趨枯竭,玄宗亦日益重視對外的軍事成就,置內部問題於不顧。這一切流弊的出現,君㚟實難逃其責也
(儘管君㚟為人忠直、有仁愛之心)。
上由是益事邊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恭祿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州,執刺史田元獻及河西節度使王君㚟之父,進攻玉門軍;縱所虜俘使歸涼州,謂君㚟曰:「將軍常以忠勇許國,何不一戰!」君㚟登城西望而泣,竟不敢不兵。(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言歸正傳。玄宗態度強硬,吐蕃亦不甘示弱。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恭祿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州,俘虜刺史田元獻及河西節度使王君㚟之父。
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恭祿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州,執刺史田元獻及河西節度使王君㚟之父,進攻玉門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不久,莽布支轉攻常樂縣,縣令賈師順率眾拒守。悉諾邏親自領兵與莽布支會合,始終久攻不下
(此見當時吐蕃的軍事力量仍不及唐)。最後,悉諾邏只好派人勸降,卻失敗而回。
莽布支別攻常樂縣,縣令賈師順帥眾拒守。及瓜州陷,悉諾邏悉兵會攻之。旬餘日,吐蕃力盡,不能克,使人說降之;不從。(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悉諾邏降低要求說:我們只斂取城中所有財物。然而,賈師順依舊不從。結果,悉諾邏等人不得要領,其只好將怒火發洩於瓜州城,把瓜州城毀壞。
吐蕃曰:「明府既不降,宜斂城中財相贈,吾當退。」師順請脫士卒衣;悉諾邏知無財,乃引去,毀瓜州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悉諾邏等人退兵後,賈師順未有鬆懈,反而「收器械,修守備」,悉諾邏後來再次派遣精騎至城下,打算發動進攻,卻已再無可乘之機了。
師順遽開門,收器械,修守備;虜果復遣精騎還,視城中,知有備,乃去。師順,岐州人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另外,當吐蕃攻打瓜州時,其曾致書後突厥汗國之毗伽可汗,邀請他出兵侵唐,惜未能成功。
吐蕃之寇瓜州也,遺毗伽書,欲與之俱入寇,毗伽並獻其書。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為互市,每歲繼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以助軍旅,且為監牧之種,由是國馬益壯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勢孤力弱,其只好拉攏突騎施之蘇祿可汗。
然而,開元十五年 (公元七二七年) 年中,吐蕃、突騎施聯軍圍攻安西城時,其仍被安西副大都護趙頤貞擊敗。
閏月,庚子,吐蕃贊普與突騎施蘇祿圍安西城,安西副大都護趙頤貞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儘管屢敗吐蕃的王君㚟不久因回紇承宗的事件而被瀚海司馬護輸襲殺 (距其出任「河西節度使」、「隴右節度使」僅五年矣)。
(開元十五年,公元七二七年)初,突厥默啜之強也,迫奪鐵勒之地,故回紇、契苾、思結、渾四部度磧徙居甘、涼之間以避之。王君㚟微時,往來四部,為其所輕;及為河西節度使,以法繩之。四部恥怨,密遣使詣東都自訴。君㚟遽發驛奏「四部難制,潛有叛計。」上遣中使往察之,諸部竟不得直。於是瀚海大都督回紇承宗流瀼州,渾大德流吉州,賀蘭都督契苾承明流籐州,盧山都督思結歸國流瓊州;以回紇伏帝難為瀚海大都督。己卯,貶右散騎常侍李令問為撫州別駕,坐其子與承宗交遊故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回紇承宗族子瀚海司馬護輸,糾合黨眾為承宗報仇。會吐蕃遣使間道詣突厥,王君㚟帥精騎邀之於肅州。還,至甘州南鞏筆驛,護輸伏兵突起,奪君㚟旌節,先殺其判官宋貞,剖其心曰:「始謀者汝也。」君㚟帥左右數十人力戰,自朝至晡,左右盡死。護輸殺君㚟,載其屍奔吐蕃;涼州兵追及之,護輸棄屍而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在蕭嵩、張守珪等後繼者的努力下,吐蕃所得的利益仍是少之又少。瓜州不久更被收復。
辛巳,以左金吾衛大將軍信安王禕為朔方節度等副大使。禕,恪之孫也。以朔方節度使蕭嵩為河西節度等副大使。時王君㚟新敗,河、隴震駭。嵩引刑部員外郎裴寬為判官,與君㚟判官牛仙客俱掌軍政,人心浸安。寬,漼之從弟也。仙客本鶉觚小吏,以才幹軍功累遷至河西節度判官,為君㚟腹心。(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嵩又奏以建康軍使河北張守珪為瓜州刺史,帥餘眾築故城。板干裁立,吐蕃猝至,城中相顧失色,莫有鬥志。守珪曰:「彼眾我寡,人瘡痍之餘,不可以矢刃相持,當以奇計取勝。」乃於城上置酒作樂。虜疑其有備,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虜敗走。守珪乃修復城市,收合流散,皆復舊業。朝廷嘉其功,以瓜州為都督府,以守珪為都督。(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贊普後來又中了蕭嵩設下的反間計,將威名甚盛的悉諾邏誅殺。吐蕃由是稍為衰落,不足為唐室之禍患。
悉諾邏威名甚盛,蕭嵩縱反間於吐蕃,云與中國通謀,贊普召而誅之;吐蕃由是少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稍衰,玄宗卻用兵防範如舊。玄宗的防範措施有下列要點:
A. 隴右道及諸軍,團兵五萬六千人。河西道及諸軍,團兵四萬人。
B. 征關中兵萬人,集結於臨洮。征朔方兵二萬人,集結於會州。
C. 所集士兵,其主要工作在:防止吐蕃於秋天時入侵。倘若吐蕃無侵掠的行為,士卒可於冬天初至時解散。
十二月,戊寅,制以吐蕃為邊患,令隴右道及諸軍團兵五萬六千人,河西道及諸軍團兵四萬人,又征關中兵萬人集臨洮,朔方兵二萬人集會州防秋,至冬初,無寇而罷;伺虜入寇,互出兵腹背擊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次年 (開元十六年,公元七二八年),趙頤貞、張守珪、蕭嵩、張忠亮、杜賓客又先後大敗吐蕃。
春,正月,壬寅,安西副大都護趙頤貞敗吐蕃於曲子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秋,七月,吐蕃大將悉末郎寇瓜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乙巳,河西節度使蕭嵩、隴右節度使張忠亮大破吐蕃於渴波谷;忠亮追之,拔其大莫門城,擒獲甚眾,焚其駱駝橋而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辛卯,右金吾將軍杜賓客破吐蕃於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寇,蕭嵩遣賓客將強弩四千擊之。戰自辰至暮,吐蕃大潰,獲其大將一人;虜散走投山,哭聲四合。(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這情況下迄十七年 (公元七二九年) 尚未有改變。
三月,瓜州都督張守珪、沙州刺史賈師順擊吐蕃大同軍,大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甲寅,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攻吐蕃石堡城,拔之。初,吐蕃陷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擾河右。上命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為石堡據險而道遠,攻之不克,將無以自還,且宜按兵觀釁。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攻拔之,仍分兵據守要害,令虜不得前。自是河隴諸軍游弈,拓境千餘里。上聞,大悅,更命石堡城曰振武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接連遭受軍事上的挫折,其終於在開元十八年 (公元七三零年) 五月向唐室求和。
五月,吐蕃遣使致書於境上求和。(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向唐室求和親。玄宗初以吐蕃態度傲慢,不欲答允。幸得皇甫惟明 (忠王李浚的朋友) 極力勸說,唐、吐蕃才得以重修舊好。
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贊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贊普當開元之初,年尚幼稚,安能為此書!殆邊將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邊境有事,則將吏得以因緣盜匿官物,妄述功狀以取勳爵。此皆奸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茲困敝。陛下誠命一使往視公主,因與贊普面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邊患,豈非御夷狄之長策乎!」上悅,命惟明與內侍張元方使於吐蕃。贊普大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敕書以示惟明。冬,十月,遣其大臣論名悉獵隨惟明入貢,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玄表等先興兵寇鈔,遂使二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為邊將交構,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蒙遠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倘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款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值得一提的是,由「贊普大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敕書以示惟明」,我們可見吐蕃的心底裡仍是傾向於唐室的,只是礙於玄宗強硬的防範態度,吐蕃才不得已與唐發生軍事衝突。
唐不久賜吐蕃以《毛詩》、《春秋》、《禮記》等書籍。
(開元十九年,公元七三一年,春天)辛未,遣鴻臚卿崔琳使於吐蕃。琳,神慶之子也。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於休烈上疏,以為:「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況吐蕃,國之寇仇,今資之以書,使知用兵權略,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事下中書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昧頑嚚,久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書》,庶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略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上曰:「善!」遂與之。休烈,志寧之玄孫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利用溫和、親厚的道德教化取代強硬的用兵防範。
吐蕃因此益轉其氣焰為和順。唐、吐蕃後來更建立起貿易關係來。
(開元十九年,公元七三一年)秋,九月,辛未,吐蕃遣其相論尚它硉入見,請於赤嶺為互市;許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二十一年,公元七三三年)二月,丁酉,金城公主請立碑於赤嶺以分唐與吐蕃之境;許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不過,好景不常,到了開元二十五年 (公元七三七年) 年初,唐竟在吐蕃未有守備的情況下,對吐蕃用兵。吐蕃因此與唐絕交。
己亥,河西節度使崔希逸襲吐蕃,破之於青海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初,希逸遣使謂吐蕃邊將乞力徐曰:「兩國通好,今為一家,何必更置兵守捉,妨人耕牧!請皆罷之。」乞力徐曰:「常侍忠厚,言必不欺。然朝廷未必專以邊事相委,萬一有奸人交斗其間,掩吾無備,悔之何及!」希逸固請,乃刑白狗為盟,各去守備;於是吐蕃畜牧被野。時吐蕃西擊勃律,勃律來告急。上命吐蕃罷兵,吐蕃不奉詔,遂破勃律;上甚怒。會希逸傔人孫誨入奏事,自欲求功,奏稱吐蕃無備,請掩擊,必大獲。上命內給事趙惠琮與誨偕往,審察事宜。惠琮等至,則矯詔令希逸襲之。希逸不得已,發兵自涼州南入吐蕃境二千餘里,至青海西,與吐蕃戰,大破之,斬首二千餘級,乞力徐脫身走。惠琮、誨皆受厚賞。自是吐蕃復絕朝貢。(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細考唐發兵攻打吐蕃的原因,關鍵仍在出爾反爾、不信實的態度,即所謂「失信」。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五月)丙申,以崔希逸為河南尹。希逸自念失信於吐蕃,內懷愧恨,未幾而卒。(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由於唐人的「失信」,吐蕃於是在往後的日子恢復進犯,唐室的軍事力量為之耗損 (儘管唐於整體軍事形勢上較為佔優)。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三月,吐蕃寇河西,節度使崔希逸擊破之。鄯州都督、知隴右留後杜希望攻吐蕃新城,拔之,以其地為威戎軍,置兵一千戍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七月)杜希望將鄯州之眾奪吐蕃河橋,築鹽泉城於河左,吐蕃發兵三萬逆戰,希望眾少,不敵,將卒皆懼。左威衛郎將王忠嗣
(案:王海賓之子,曾任朝散大夫、尚輦奉御)
帥所部先犯其陳,所向辟易,殺數百人,虜陳亂。希望縱兵乘之,虜遂大敗。置鎮西軍於鹽泉。忠嗣以功遷左金吾將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九月)初,儀鳳中,吐蕃陷安戎城而據之,其地險要,唐屢攻之,不克。劍南節度使王昱築兩城於其側,頓軍蒲婆嶺下,運資糧以逼之。吐蕃大發兵救安戎城,昱眾大敗,死者數千人。昱脫身走,糧仗軍資皆棄之。貶昱括州刺史,再貶高要尉而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八月)壬午,吐蕃寇白草、安人等軍,隴右節度使蕭炅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八月)章仇兼瓊潛與安戎城中吐蕃翟都局及維州別駕董承晏結謀,使局開門引內唐兵,盡殺吐蕃將卒,使監察御史許遠將兵守之。遠,敬宗之曾孫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六月,吐蕃圍安戎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十月)吐蕃寇安戎城及維州;發關中強騎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九年,公元七四一年)六月,吐蕃四十萬眾入寇,至安仁軍,渾崖峰騎將臧希液帥眾五千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十二月,乙巳,吐蕃屠達化縣,陷石堡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尤有進者,「節度使」越設越多,與吐蕃恢復進犯不無關係。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六月)辛丑,以岐州刺史蕭炅為河西節度使總留後事,鄯州都督杜希望為隴右節度使,太僕卿王昱為劍南節度使,分道經略吐蕃,仍毀所立赤嶺碑。(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總結一句,唐、吐蕃的失和,責任在唐而不在吐蕃,這由吐蕃於金城公主死後,前來求和,卻為玄宗拒絕一事可見。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十二月)金城公主薨;吐蕃告喪,且請和,上不許。(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唐在對外局面上受困,一定程度上是「自食苦果」。
後突厥汗國
開元十五年 (公元七二七年) 年中,毗伽可汗派遣其大臣梅祿啜入唐朝貢,以示友好。
丙戌,突厥毗伽可汗遣其大臣梅祿啜入貢。(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吐蕃本來致書毗伽可汗,邀請他聯兵合攻唐朝。不過,毗伽不但沒有答應,反而將有關書函呈交玄宗。玄宗欣賞其忠心,給予嘉許。兩國自此展開互市
(即貿易往來)。
吐蕃之寇瓜州也,遺毗伽書,欲與之俱入寇,毗伽並獻其書。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為互市,每歲繼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以助軍旅,且為監牧之種,由是國馬益壯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十九年 (公元七三一年) 三月,左賢王闕特勒逝世。由玄宗賜書弔慰之舉動,我們可見唐、後突厥汗國之關係十分友好。
三月,突厥左賢王闕特勒卒,賜書弔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二十二年 (公元七三四年) 十二月,毗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錄啜所毒害。毗伽可汗大難不死,旋即起兵討誅梅錄啜及其族黨。後突厥汗國陷入混亂狀態。
突厥毗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錄啜所毒,未死,討誅梅錄啜及其族黨。(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未幾,毗伽可汗逝世,其弟登利可汗繼位。登利可汗對唐的態度仍然友善。
既卒,子伊然可汗立。尋卒,弟登利可汗立。庚戌,來告喪。禁京城丐者,置病坊以廩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登利可汗後來與其母合謀,集中力量對付專權的左、右殺 (其從叔二人,分典兵馬)。
初,登利從叔二人,分典兵馬,號左、右殺。登利患兩殺之專,與其母謀,誘右殺,斬之,自將其眾。(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不久,左殺判闕特勒背叛登利可汗,將登利可汗殺死。後突厥汗國落入汗位繼承的紛爭中,勢力大為削弱。
左殺判闕特勒勒兵攻登利,殺之,立毗伽可汗之子為可汗;俄為骨咄葉護所殺,更立其弟;尋又殺之,骨咄葉護自立為可汗。(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後突厥內部出現動亂,得益者乃是唐室。
開元二十九年 (公元七四一年) 七月,當突厥派遣使者來唐報告登利可汗的死訊時,玄宗立即命左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落,發展勢力。
秋,七月,丙寅,突厥遣使來告登利可汗之喪......上以突厥內亂,癸酉,命左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突騎施 (西突厥別部)
唐、突騎施的外交關係往往表現反覆,時而交戰,時而友好。
這種反覆的外交關係所以形成,一定程度上和唐貶抑外來民族的態度 (此即近人所謂「天朝大國之心理」,於玄宗朝尤其顯著) 有關。
(開元十四年,公元七二六年,十二月)杜暹為安西都護,突騎施金河公主遣牙官以馬千匹詣安西互市。使者宣公主教,暹怒曰:「阿史那女何得宣教於我?」杖其使者,留不遣;馬經雪死盡。突騎施可汗蘇祿大怒,發兵寇四鎮。(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彼既不能待我以尊重,我又何必待彼以禮?於是,軍事衝突遂不時發生。
(開元十四年,公元七二六年,十二月)突騎施可汗蘇祿大怒,發兵寇四鎮。會暹入朝,趙頤貞代為安西都護,嬰城自守;四鎮人畜儲積,皆為蘇祿所掠,安西僅存。既而蘇祿聞暹入相,稍引退,尋遣使入貢。(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十五年,公元七二七年,年中)閏月,庚子,吐蕃贊普與突騎施蘇祿圍安西城,安西副大都護趙頤貞擊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不過,突騎施的實力始終不及唐 (由突厥使者謂「突騎施小國,本突厥之臣」可見)。礙於情勢,它只好遣使入貢,與唐室交好。
(開元十八年,公元七三零年,年底)突騎施遣使入貢,上宴之於丹鳳樓,突厥使者預焉。二使爭長,突厥曰:「突騎施小國,本突厥之臣,不可居我上。」突騎施曰:「今日之宴,為我設也,我不可以居其下。」上乃命設東、西幕,突厥在東,突騎施在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直至開元二十三年 (公元七三五年) 十月,突騎施才再度舉兵,寇掠北庭及安西拔換城。
冬,十月,戊申,突騎施寇北庭及安西拔換城。(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惜為北庭都護蓋嘉運所擊破,事在次年 (公元七三六年) 春,正月。
北庭都護蓋嘉運擊突騎施,大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突騎施屢次侵唐而不可得,其於是改用「請降」的策略,以維護兩國的和平穩定。玄宗答允。
(開元二十四年,公元七三六年,年中)甲寅,突騎施遣其大臣胡祿達干來請降,許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突騎施「請降」唐室,細究其根源,又和突騎施內部政情發生轉變、政局混亂有關。
突騎施可汗功祿,素廉儉,每攻戰所得,輒與諸部分之,不留私蓄,由是眾樂為用。既尚唐公主,又潛通突厥及吐蕃,突厥、吐蕃各以女妻之。蘇祿以三國女為可敦,又立數子為葉護,用度浸廣,由是攻戰所得,不復更分。晚年病風,一手攣縮,諸部離心。酋長莫賀達干、都摩度兩部最強,其部落又分為黃姓、黑姓,互相乖阻,於是莫賀達干勒兵夜襲蘇祿,殺之。都摩度初與莫賀達干連謀,既而復與之異,立蘇祿之子骨啜為吐火仙可汗,以收其餘眾,與莫賀達干相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在莫賀達干的要求下,玄宗派遣蓋嘉運率兵介入突騎施的內部紛爭。吐火仙、黑姓可汗先後被蓋嘉運擒獲,唐室因此「威震西陲」。事在開元二十七年 (公元七三九年)
八月。
(開元二十六年,公元七三八年)莫賀達干遣使告磧西節度使蓋嘉運,上命嘉運招集突騎施、拔汗那以西諸國;吐火仙與都摩度據碎葉城,黑姓可汗爾微特勒據怛邏斯城,相與連兵以拒唐。(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開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秋,八月,乙亥,磧西節度使蓋嘉運擒突騎施可汗吐火仙。嘉運攻碎葉城,吐火仙出戰,敗走,擒之於賀邏嶺。分遣疏勒鎮守使夫蒙靈察與拔汗那王阿悉爛達干潛引兵突入怛邏斯城,擒黑姓可汗爾微,遂入曳建城,取交河公主,悉收散發之民數萬以與拔汗那王,威震西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事後,玄宗對待吐火仙可汗及突騎施以寬仁。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甲寅,蓋嘉運入獻捷。上赦吐火仙罪,以為左金吾大將軍。嘉運請立阿史那懷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從之。夏,四月,辛未,以昕妻李氏為交河公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原來隸屬突騎施的處木昆、鼠尼施、弓月等諸部又紛紛率眾內附。
(開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九月,戊午,處木昆、鼠尼施、弓月等諸部先隸突騎施者,皆帥眾內附,仍請徙居安西管內。(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儘管莫賀達干一度不滿阿史那昕出任可汗,率領諸部作亂。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十一月)突騎施莫賀達干聞阿史那昕為可汗,怒曰:「首誅蘇祿,我之謀也;今立史昕,何以賞我?」遂帥諸部叛。(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亂事不久被平息。
(開元二十八年,公元七四零年)上乃立莫賀達干為可汗,使統突騎施之眾,命蓋嘉運招諭之。十二月,乙卯,莫賀達干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四)
自此以後,突騎施於開元一朝不復為唐之邊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