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3日 星期一

十八、張說致仕

張說重返朝廷後,日漸獲得玄宗的重用,事見「張說回歸」一章。

然而,張說恃寵專斷。其一方面與朝中的官員有隙,一方面經常提拔自己的親信,貶抑自己不喜歡的人才。他因而開罪崔隱甫。

(開元十四年,公元七二六年,年初)上召河南尹崔隱甫,欲用之,中書令張說薄其無文,奏擬金吾大將軍;前殿中監崔日知素與說善,說薦為御史大夫;上不從。丙辰,以日知為左羽林大將軍,丁巳,以隱甫為御史大夫。隱甫由是與說有隙。(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說有才智而好賄,百官白事有不合者,好面折之,至於叱罵。(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他又經常貶抑御史中丞宇文融的建議,且譏諷宇文融為「鼠輩」,宇文融自此與張說不合。

惡御史中丞宇文融之為人,且患其權重,融所建白,多抑之。中書舍人張九齡言於說曰:「宇文融承恩用事,辯給多權數,不可不備。」說曰:「鼠輩何能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張說所種下的惡果,終於在開元十四年 (公元七二六年) 四月到來。崔隱甫聯同宇文融、李林甫 (李叔良之曾孫) 等人共同上奏彈劾張說,指斥張說「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

夏,四月,壬子,隱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彈說「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玄宗敕令源乾曜、韋抗等人加以審問調查。

敕源乾曜及刑部尚書韋抗、大理少卿明珪與隱甫等同於御史台鞫之......抗,安石之從父兄子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然而,源乾曜早因「封禪大典」的問題與張說發生矛盾,調查、審訊的結果,吾人不難推知。

源乾曜等鞫張說,事頗有狀。(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慶幸的是,高力士 (玄宗寵信的宦官) 為張說求情,指出張說對國家有功,張說最後只被罷免中書令的職務。

上使高力士視說,力士還奏:「說蓬首垢面,席蒿,食以瓦器,惶懼待罪。」上意憐之。力士因言說有功於國,上以為然。庚申,但罷說中書令,餘如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其仍任職尚書右丞相。

張說逃過一劫後,玄宗對他的信任大不如前。這由玄宗不接受他「與吐蕃和親」的建議可見。

(開元十五年,公元七二七年,正月)初,吐蕃自恃其強,致書用敵國禮,辭指悖慢,上意常怒之。返自東封,張說言於上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餘年,甘、涼、河、鄯、不勝其弊,雖師屢捷,所得不償所亡。聞其悔過求和,願聽其款服,以紓邊人。」上曰:「俟吾與......議之。」說退,謂源乾曜曰:「......若二國和親,何以為功!吾言必不用矣。」......果請深入討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崔隱甫、宇文融方面,二人深恐張說日後復被起用,對自己構成不利,其於是多次上奏詆毀張說,且樹立朋黨。

御史大夫崔隱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張說復用,數奏毀之,各為朋黨。(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崔隱甫、宇文融之所為,漸令玄宗感到不滿。終於在開元十五年 (公元七二七年) 二月,玄宗從問題的根源著手,「制說致仕 (案:指退休)」。又崔隱甫被免官侍母,宇文融則被外調為魏州刺史。

上惡之,二月,乙巳,制說致仕,隱甫免官侍母,融出為魏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問題至此可謂得一完滿的解決。

張說退休後,專任文史之職。十六年 (公元七二八年) 二月,他「兼集賢院學士」。

二月,壬申,以尚書右丞相致仕張說兼集賢殿學士。(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不過,雖則如此,國家每有大事,玄宗仍派人詢問張說的意見。

說雖罷政事,專文史之任,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訪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換言之,張說在政治上仍有一定的影響力。

張說後來曾呈上《開元大衍歷》,對中國歷法有大貢獻。

(開元十六年,公元七二八年)八月,乙巳,特進張說上《開元大衍歷》,行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其又和諸學士合力編纂《開元禮》(張說死後,由蕭嵩完成之)。

初,上命張說與諸學士刊定五禮。說薨,蕭嵩繼之。起居舍人王仲丘請依《明慶禮》,祈谷、大雩、明堂,皆祀昊天上帝;嵩又請依上元敕,父在為母齊衰三年。皆從之。以高祖配圜丘、方丘,太宗配雩祀及神州地祇,睿宗配明堂。九月,乙巳,新禮成,上之,號曰《開元禮》。(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開元十八年 (公元七三零年),張說患病。玄宗每日派人前來探問最新病情,並手寫藥方賜予張說 (此見玄宗始終關心張說)。

十八年,遇疾,玄宗每日令中使問疾,並手寫藥方賜之。(《舊唐書》之《張說傳》)

惜乎到了十二月,張說始終病逝,享年六十四歲。

十二月薨,時年六十四。上慘惻久之,遽於光順門舉哀,因罷十九年元正朝會,詔曰:

弘濟艱難,參其功者時傑;經緯禮樂,贊其道者人師。式瞻而百度允厘,既往而千載貽範。臺衡軒鼎,垂黼藻於當今;徽策寵章,播芳蕤於後葉。故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丞相、集賢院學士知院事、上柱國、燕國公張說,辰象降靈,雲龍合契。元和體其沖粹,妙有釋其至賾。挹而莫測,仰之彌高。精義探系表之微,英辭鼓天下之動。昔侍春誦,綢繆歲華。含舂容之聲,叩而盡應;蘊泉源之智,啟而斯沃。授命興國,則天衢以通;濟用和民,則朝政惟允。司鈞總六官之紀,端揆為萬邦之式。方弘風緯俗,返本於上古之初;而邁德振仁,不臻於中壽之福。於嗟不慭,既喪斯文。宣室余談,泠然在耳;王殿遺草,宛留其跡。言念忠賢,良深震悼。是使當寧撫幾,臨樂徹懸,罷稱觴之儀,遵往襚之禮。可贈太師,賜物五百段。(《舊唐書》之《張說傳》)

與唐太宗時期的房玄齡、魏徵相比,張說固然不可及。即使是與宋璟比較,張說援引黨羽、排斥異己的做法似也令其成就難望宋璟之項背。

可是,從另一觀點看,張說無疑對唐代的軍事制度改革、文化的弘揚和推動有大貢獻,他仍不失為開元年間一重要之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