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司徒華,大家或會想到民主黨黨鞭、支聯會主席、教協會長,但除此之外,華叔還有至情至性的一面,表現在與黃少容的愛情上。
1961 年,華叔出任葛師校友會觀塘學校校長,黃少容是該校女教師,任教英文科,華叔則任教中文及數學。有一次,班內三名頑皮學生把黃少容弄哭了,黃氣沖沖說要趕他們出校,他們卻嚷著要取回五元學費。身為校長的華叔於是召三名學生到校長室,「佢哋要黃老師向佢哋每人退回五元學費,我親自遞畀佢哋,佢哋無人敢攞。」華叔再給每人一本紀錄簿,每次上完課,都要由黃寫下評語,若再搗亂便趕出校。經華叔訓誡,三名學生不再欺負黃,華叔、黃少容更與該三名學生成為了一生要好的朋友。
黃少容虔誠、機智、有愛心、教學認真,卻很眼淺,「向我訴說時很激動,眼裡閃著淚光。」礙於中國人的含蓄,華叔不時以「班主任」稱呼黃少容,在<一個難忘的聖誕節>,華叔寫道﹕「聖誕節來了。我邀請了班裡成績最好的六個學生,三男三女,還有那位班主任,去玩一天。學生們都是第一次坐纜車和到太平山。在山頂遊覽了一周,坐巴士下山,到大華戲院看五點半那一場的卡通片《石中神劍》。最後,到車利哥夫餐廳吃聖誕大餐。不但是學生們第一次吃聖誕大餐,我也是,而且是唯一的一次。」聖誕節的年份該為 1966 年。
1972 年,當年有份到車利哥夫餐廳吃聖誕大餐的學生鄺松炎獲中文大學聯合書院取錄,華叔與黃少容帶同一班學生到中大參觀,當時師生們在校園拍了大合照,華叔坐在中間,黃少容坐在他的身後,伸出了半邊臉,這張相成為二人珍貴的合照。
黃少容家住觀塘月華街,月華街當年是豪宅區,但她從沒架子,一直耐心教導出身基層的學生英文。有位學生在堂上問黃:「什麼是拍拖?」黃少容在黑板上畫了兩艘相依的小船,答道:「兩小船停泊在一起就是拍拖了。」說著雙頰緋紅,轉身背向學生。當時黃只有廿五、六歲,與學生關係極好,性格害羞的她向學生表達自己含蓄的愛情觀。
1973 年,黃少容離開觀塘學校。據傳華叔與黃少容一度相戀,但因黃患有罕見的縮窄性心包炎,性命垂危,不想華叔為自己蹉跎歲月,遂佯裝與華叔分手。後來黃認為病情好轉,再與華叔交往,二人更一同到台灣遊玩,重燃愛火,留下一段短暫而溫馨的甜蜜時光。奈何黃不久復提出分手。1983 年,黃少容病逝,年僅四十二歲,當年分手,應該是黃擔心自己活不久,不能生育,所以忍痛與華叔分開。
佳人已逝,華叔卻從未忘情。因不知黃龕位所在,華叔託一位學生去找。千辛萬苦,終在薄扶林基督教墳場找到。華叔和當年的畢業生到墳前掃墓,為黃送上白玫瑰,因白玫瑰象徵「純潔、莊嚴、美麗」。畢業生席地而坐,訴說舊事,華叔聽著,不禁熱淚盈眶。華叔又每年相約學生於清明、重陽為黃少容掃墓,即使到了生命最後階段,受盡癌魔煎熬,仍然堅持。
華叔家中放有一個日本娃娃,一直放在當眼處。據其家人透露,日本娃娃原是一對,乃華叔年輕時在日本購買。他旅行返港時,兩位妹妹前往接機,黃少容也在場。當時妹妹們親眼看著兄長出閘後,特別走到黃少容面前,把其中一個送了給黃,另一個則珍藏在家。換言之,那個日本娃娃,是華叔與黃少容的定情信物。華叔對黃終身未有放下。
華叔從未公開戀情,但從他終身不娶,在鏡頭前為早逝的情人難過得老淚縱橫,不能言語,他對黃的感情是真摯而深厚的。
在《大江東去》中,華叔另闢一章「我與黃少容老師」,形容這段愛情是苦澀,但「留在記憶中卻散放出溫馨」,「曾經有過的愛情,足以溫暖一生」。原來黃臨終前,曾囑咐華叔信基督教,「如果自己不同意,她會抱憾而終,於是我答應了」。華叔好友游順在書中附錄說:「要是少容不早逝,肯定他們是可以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
情人眼裡出西施,華叔曾形容情人像影星劉曉慶,「我不時在夢中,與她默默不得語而相遇」。不知在天國的他是否已和愛人團聚,一訴多年離別之苦?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儘管世間再無司徒華,也無黃少容,但二人在世上譜出的可歌可泣的愛情,今人讀來,誰不動容?誰不自慚形穢?這就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