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9日 星期六

寶釵勸母

且說賈蓉找到被打的薛蟠,命人僱了一乘小轎子,給薛蟠坐了,一齊進城。薛蟠百般央告,求賈蓉不要把醜事告訴別人,也不願再往賴家,賈蓉便讓他回家去。可是,一轉頭,賈蓉往賴家回覆賈珍,竟把方才形景全盤告訴,賈珍笑道:「他須得吃個虧才好。」薛蟠回卧房休養,賈珍等前來問候,薛蟠推病不見。

透過此事,除了看出賈蓉不守信用,亦見賈珍家教之嚴,賈蓉在父親面前,不敢有絲毫隱瞞。

薛姨媽、寶釵至賈母處,回來時見香菱哭得眼睛腫了,問其原故,方知薛蟠闖了禍,被打了。二人忙趕來瞧薛蟠,只見他臉上身上雖有傷痕,卻未傷筋動骨。薛姨媽既心疼,又怒恨,一時罵薛蟠,一時又罵柳湘蓮,甚至想將事情告訴王夫人,遣人捉拿柳湘蓮。寶釵見母親盛怒,忙予以規勸。

寶釵勸道:「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他們一處吃酒,酒後反臉常情。誰醉了,多挨幾下子打,也是有的。況且咱們家無法無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媽不過是心疼的緣故。要出氣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養好了出的去時,那邊珍大爺璉二爺這干人也未必白丟開了,自然備個東道,叫了那個人來,當著眾人替哥哥賠不是認罪就是了。如今媽先當件大事告訴眾人,倒顯得媽偏心溺愛,縱容他生事招人,今兒偶然吃了一次虧,媽就這樣興師動眾,倚著親戚之勢欺壓常人。」

此段文字把寶釵性格突顯出來:

(1) 大事化小 -「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他們一處吃酒,酒後反臉常情。誰醉了,多挨幾下子打,也是有的」

(2) 替母親設想 -「媽不過是心疼的緣故。要出氣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養好了出的去時,那邊珍大爺璉二爺這干人也未必白丟開了,自然備個東道,叫了那個人來,當著眾人替哥哥賠不是認罪就是了」

(3) 懂人情世故,心思細密,比別人多想幾步 -「如今媽先當件大事告訴眾人,倒顯得媽偏心溺愛,縱容他生事招人,今兒偶然吃了一次虧,媽就這樣興師動眾,倚著親戚之勢欺壓常人」。

薛姨媽聽見女兒規勸,道:「我的兒,到底是你想的到,我一時氣糊塗了。」寶釵笑道:「這才好呢。他又不怕媽,又不聽人勸,一天縱似一天,吃過兩三個虧,他倒罷了。」薛蟠睡在炕上,痛罵柳湘蓮,又命小廝去拆他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被薛姨媽禁住。換言之,薛蟠是為薛家添煩添亂者,寶釵則是定海神針。

薛姨媽對小廝們說,柳湘蓮一時酒後放肆,如今酒醒,後悔不及,懼罪逃走了。薛蟠有什麼反應?怒氣漸漸平息。三五日後,疼痛雖愈,傷痕未平,只裝病在家,愧見親友。

回末有一總批:「自開牌一節,寫貴家長上之尊重,卑幼之侍奉,寫薛蟠之醜,湘蓮之豪,薛母寶釵之言無不逼真。」「逼真」二字最為緊要,寫實主義風格是《紅樓夢》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