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高宗及主和派一邊,岳飛得不到認同。不過,在主戰派一邊,岳飛找到自己的位置。
詣河北招討使張所,所待以國士,借補修武郎,充中軍統領。所問曰:「汝能敵幾何?」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曳柴以敗荊,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飛因說之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苟馮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撓或救,金人不能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招撫誠能提兵壓境,飛唯命是從。」所大喜,借補武經郎。
白話譯文:
岳飛投奔河北招討使張所,張所以國士之禮接待了他,補為修武郎,充任中軍統領。張所問道:「你能戰過多少敵人?」岳飛回答說:「勇敢並不能夠依恃,用兵作戰貴在先定好謀略,古代晉國欒枝用曳柴揚塵的方法戰勝楚國,楚國莫敖用采樵之計打敗絞國,都是先定謀略取勝的例子。」張所驚而歎道:「君決非一般行伍中人可比。」岳飛於是勸說張所道:「國家定都開封,憑恃河北才能穩固。如果佔據要衝之地,重兵布列各軍事重鎮,一城受到敵人包圍,則其他城池出兵或擾敵或救援,那麼金軍就不能窺視河南,而開封這一根本之地便能穩固了。招撫使果能提兵壓境,岳飛當唯命是從。」張所聽罷大喜,即將岳飛補為武經郎。
案:
《宋史.張所傳》:
張所,青州人。登進士第,歷官為監察御史。高宗即位,遣所按視陵寢,還,上疏言:「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奸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腕。若因而用之,則可藉以守;不則兩河兵民,無所系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論還京師有五利,謂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強弱、將相之賢不肖,不在乎都之遷不遷。又條上兩河利害。上欲以其事付所,會所言黃潛善奸邪不可用,恐害新政。乃罷所御史,改兵部郎中。尋責所鳳州團練副使,江州安置。
後李綱入相,欲薦所經略兩河,以其嘗言潛善故,難之。一日,與潛善從容言曰:「今河北未有人,獨一張所可用,又以狂言抵罪。不得已抆拭用之,使為招撫,冒死立功以贖過,不亦善乎?」潛善許諾,乃借所直龍圖閣,充河北招撫使。賜內府錢百萬緡,給空名告千餘道;以京西卒三千為衛,將佐官屬,許自辟置,一切以便宜從事。所入見,條上利害。上賜五品服遣行,命直秘閣王圭為宣撫司參謀官佐之。
……所方招來豪傑,以王彥為都統制,岳飛為準備將,而李綱已罷相。朝廷以王圭代之,所落直龍圖閣,嶺南安置。卒於貶所。子宗本,以岳飛奏補官。
跟岳飛一樣,張所對黃潛善、汪伯彥不滿,後得李綱推薦提拔,才擔任直龍圖閣、充河北西路招撫使,置司北京 (今河北省大名縣)。
《宋史.李綱傳》:
時朝廷議遣使於金,綱奏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之至,可以通神明。陛下以二聖遠狩沙漠,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思迎還兩宮,致天下養,此孝悌之至,而堯、舜之用心也。今日之事,正當枕戈嘗膽,內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強,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蓋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兩宮,致思慕之意可也。」上乃命綱草表,以周望、傅雱為二聖通問使,奉表以往。且乞降哀痛之詔,以感動天下,使同心協力,相與扶持,以致中興。又乞省冗員,節浮費。上皆從其言。是時,四方潰兵為盜者十餘萬人,攻劫山東、淮南、襄漢之間,綱命將悉討平之。
把「枕戈嘗膽,內修外攘」置於迎請徽、欽二宗之上,李綱自然是主戰派。
張所以國士之禮待岳飛,國士之禮出自知伯待豫讓的典故,「夫國士畜我者,我亦國士事之。」知伯非常尊重豫讓,豫讓於是願意為他而死。這裡岳飛等於加入李綱、張所一邊的主戰陣營,成為其中一分子。
又「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曳柴以敗荊,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可見岳飛不是有勇無謀的魯莽軍人 (所謂「行伍中人」),而是有智有謀、具備深厚史學知識的儒將。
他建議在汴京外圍「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撓或救」,務求令「金人不能窺河南」,保住汴京,這方法亦甚可行,但問題是,高宗放心諸將領統兵在外,駐守各鎮嗎?
大抵岳飛的意見具建設性,卻與高宗意願 (馬上迎回韋太后) 相違,也不合趙宋祖宗家法 (信用文官,壓抑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