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何心隱的生平,《明儒學案》有比較詳盡的記載。
何心隱原名梁汝元,字夫山,江西吉安人。
梁汝元字夫山,其後改姓名為何心隱,吉州永豐人。
心隱從王艮弟子顏鈞 (字山農) 學習,得聞王艮 (號心齋) 對良知的理解。
從學於山農,與聞心齋立本之旨。
顏鈞為學,「以人心妙萬物而不測者也。性如明珠,原無塵染,有何睹聞?著何戒懼?平時只是率性所行,純任自然,便謂之道。及時有放逸,然後戒慎恐懼以修之。凡儒先見聞,道理格式,皆足以障道。此大旨也」,何心隱因此敢「恃其知見」狎侮「吉州三四大老」。
他後來輾轉認識羅近溪和耿天臺。在耿天臺三弟耿定力介紹下,何心隱和張居正首次見面。
一日遇江陵於僧舍,江陵時為司業,心隱率爾曰:「公居太學,知太學道乎?」江陵為勿聞也者,目攝之曰:「爾意時時欲飛,卻飛不起也。」江陵去,心隱嗒然若喪,曰:「夫夫也,異日必當國,當國必殺我。」
何心隱似乎覺得張居正日後會對他不利。
然而,那時的何心隱只知嚴嵩為其敵人,打算聯合道士藍道行去掉嚴嵩。
是時政由嚴氏,忠臣坐死者相望,卒莫能動。有藍道行者,以乩術幸上,心隱授以密計,偵知嵩有揭帖,乩神降語,今日當有一奸臣言事,上方遲之,而嵩揭至,上由此疑嵩。
可惜事洩,道行被殺,心隱出逃。
御史鄒應龍因論嵩敗之。然上猶不忘嵩,尋死道行於獄。心隱踉蹌,南過金陵,謁何司寇。司寇者故為江撫,脫心隱於獄者也。然而嚴黨遂為嚴氏仇心隱,心隱逸去,從此蹤跡不常,所遊半天下。
從心隱有志去除權臣嚴嵩,可見他有道德氣節,對國家有承擔,不失儒家宗旨 (雖然他「在京師,闢各門會館,招來四方之士,方技雜流,無不從之」)。
張居正任內閣首輔,對趙參魯、余懋學予以打擊,激起御史傅應禎、劉臺不滿。傅應禎、劉臺是吉安人,何心隱亦是吉安人,加上他有「試圖去掉前任首輔」的不良紀錄,張居正對何心隱並不放心。
江陵當國,御史傅應禎、劉臺連疏攻之,皆吉安人也,江陵因仇吉安人。而心隱故嘗以術去宰相,江陵不能無心動。
「奪情」一事,何心隱不同意張居正的做法。張居正禁毀天下書院,影響到泰州派弘揚陽明學說,何心隱反對尤力,聲言要:「持正義,逐江陵去位,一新時局」。
張居正內不自安,遂趁何心隱聚徒講學,派陳瑞前往逮捕,可惜未能成功。
心隱方在孝感聚徒講學,遂令楚撫陳瑞捕之,未獲而瑞去。
湖廣巡撫王之垣代陳瑞逮捕何心隱,心隱「略無一毫乞憐之態」(李贄《續焚書》)、「見撫臣王之垣,坐,不肯跪。曰:『君安敢殺我,亦安能殺我,殺我者張某也。』擇健卒痛笞之百餘,乾笑而已。抵獄,門人涕泣而進酒食,亦一笑而已……遂死。」(王世貞<嘉隆江湖大俠>)
東林黨領袖之一鄒元標<梁夫山傳>指何心隱死於「巡撫王夷陵惟知殺士媚權」。同屬泰州派的李贄也認為何心隱之死與張居正無關,曰:「何公死,不關江陵事。江陵為司業時,何公只與朋輩同往一會言耳。言雖不中,而殺之之心無有也。」(《續焚書》)
不過,縱然如此,沒有張居正的唯我獨尊,哪會出現王之垣的逢迎拍托、揣摩上意?
黃梨洲「泰州之後,其人多能以赤手搏龍蛇,傳至顏山農、何心隱一派,遂復非名教之所能羈絡矣」與王世貞<嘉隆江湖大俠>「蓋自東越 (王陽明)
之變為泰州,猶未至大壞。而泰州之變為顏山農,則魚餒肉爛,不可復支」相契。可是,從何心隱對付嚴嵩到臨死前的不屈,二人所言未免與事實不合。
理論上,顏鈞仍講究戒慎恐懼的工夫,何心隱「有是理則實有是事」即陽明之「知行合一」,二人尚未完全脫離良知學。
何心隱說:「孔、孟之言無欲,非濂溪之言無欲也。欲惟寡則心存,而心不能以無欲也。」張居正卻以「無欲」為工夫,這是何、張思想上一大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