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今河南開封) 地處華北平原東部,周圍無險可守,被稱為「四戰之地」。
錢穆說:
北宋防遼,常開塘濼植榆柳以限馬足。 (《國史大綱》下冊)
只獎勵民間種水田,多開管道,於渠旁多植榆楊。萬一打仗,可以做障礙,稍稍抵禦遼人之大隊騎兵。(《中國歷代政治得失》)
充分反映汴京面對契丹鐵騎南下時之困窘。
他又說:
大河北岸的敵騎,長驅南下,更沒有天然的屏障,三四天即到黃河邊上,而開封則是豁露在黃河南岸的一個平坦而低窪的所在,所以一到真宗時,邊事偶一緊張,便發生根本動搖。(《國史大綱》下冊)
遼軍能迅速攻至黃河北岸的澶州 (今河南濮陽),威脅汴京安全,跟汴京本身地理位置不佳有極大關係。
宋太祖在生時,曾主張遷都洛陽,理由是:洛陽有山河之險可以憑藉。事後回望,太祖當日的想法,何嘗有錯?宋太宗過分著重汴京的經濟效能
(所謂「東京有汴渠之漕,歲致江、淮米數百萬斛」),未有考慮其不利維持國防安全,卒之為真宗帶來麻煩,遼軍如入無人之境。
寇準堅持真宗親征,在「偃武修文」施行了一段時間下,其實有點兒冒險。錢穆因此謂「然而到底是一個孤注一擲的險計」。《宋史紀事本末》有以下一段記載:
以王旦為東京留守。初,帝親征,以雍王元份留守,旦等皆扈從。至是,元份以暴疾聞,命旦馳還代之。旦曰:「願宣寇準,臣有所陳。」準至,旦奏曰:「十日不捷,何以處之?」帝默然良久,曰:「立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人無知者。
如果御駕親征十拿九穩,王旦就不會有「十日不捷,何以處之?」的憂慮,真宗亦不會認真答「立太子」。真宗實際是豁出去,將性命置之度外。由此也看出他對寇準非常信任。
黃仁宇說:
「澶淵之盟」是一種地緣政治 (geopolitics)
的產物,表示這兩種帶競爭性的體制在地域上一度保持到力量的平衡。(《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
觀乎宋遼俱推崇華夏文化,遼人取不到壓倒性優勢而宋軍不致遇戰即潰,黃氏所言甚是。
「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一百二十年不交兵。遼邊地發生饑荒,宋會派人在邊境賑濟,宋真宗駕崩,遼聖宗「集蕃漢大臣舉哀,后妃以下皆為沾涕」。
有指真宗在宋軍士氣高漲時「以布帛換和平」是非理性、委曲求全、示弱,實情是:
(1) 給遼歲幣不及用兵開支百分之一,而且歲幣往往經邊界貿易重歸宋朝之手,宋朝甚至一年淨賺數千萬以上;
(2) 談判時,曹利用多次拒絕契丹要求,重申不交還關南之地 (瀛、莫二州);
用經濟實力消弭軍事兵爭,以經濟優勢彌補軍事上的不足,更似是真相。
「澶淵之盟」的後遺症是:河北、京師武備皆廢,武臣遭排擠,軍事力量大削,宋朝成為一吹即倒的紙老虎。(「以經濟優勢彌補軍事上的不足」可以,但決不能發展至解消軍事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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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軍事國防於不顧。唐玄宗開元盛世夠繁榮吧!中央軍事力量薄弱,終於給安祿山、史思明機會造反。以香港為例。麥理浩十年建設令香港經濟起飛,大幅超越中共。可是,皇家義勇軍解散,令日益富強的中共無所顧忌,對主權移交後的香港加緊干預、操縱)。
[主要參考資料]
1.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2. 脫脫等,《遼史》。
3. 錢穆,《國史大綱》下冊。
4. 錢穆,《中國歷代政治得失》。
5. 黃仁宇,《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