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6日 星期六

高梁河戰敗

宋太宗消滅北漢後,欲乘勝攻伐契丹,收復燕雲十六州。當時宋軍「攻圍太原累月,饋餉且盡」,士卒疲憊困乏,委實不宜再戰。奈何無人敢提出反對意見,加上殿前都虞候崔翰獨奏:「此一事不容再舉,乘此破竹之勢,取之甚易,時不可失也。」太宗於是命樞密使曹彬調發各地屯兵。

太平興國四年 (公元 979 年) 五月,太宗從太原出發。六月,在鎮州,「扈從六軍有不即時至者」(隨行部隊士氣低落,很多沒有按時集結),這其實已是一個警號,示意太宗應該罷兵,可惜他未有為意,反而要軍法處置遲到將士,幸好被趙延溥平息。

宋軍抵達岐溝關 (即東易州),刺史劉禹投降。太宗留千餘士兵鎮守,再向北推進。傅潛、孔守正等先頭部隊於涿州擊敗北院大王耶律希達、統軍使蕭托古及伊實王薩哈,生擒五百餘人。未幾,宋軍抵幽州城南。

太宗「駐蹕於寶光寺」。適逢契丹萬餘人屯駐幽州城北,太宗遂親率兵馬發動進攻,「斬首千餘級,餘黨遁去」。他不久命令宋渥從城南、崔彥進從城北、劉遇從城東、孟玄喆從城西,分兵四面猛攻幽州,潘美則知幽州行府事。南京權留守韓德讓見宋軍攻勢凌厲,甚為恐懼,與知三司事劉弘登城,日夜守禦。都指揮使李扎勒燦出降,城中遼軍一度惶恐不安。

七月,順州、薊州投降。御盞郎君耶律學古聞幽州被圍,領兵前來急救,「穴地以進 (掘地道潛入),偕韓德讓等整器械,安反側,隨宜備禦,志不少懈」。宋軍三百餘人乘夜登城,學古將其擊退,「益修守備,以待援師」。

遼景宗耶律賢知悉幽州告急,忙派南府宰相耶律沙、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領騎兵赴前線。宋軍方面,太宗「日督諸將攻城,而將士多怠。桂州觀察使曹翰、洮州觀察使米信屯城之東南隅,軍士掘土得蟹,翰謂諸將曰:『蟹,水物,而陸居,失其所也。且多足,敵救將至之象。又,蟹者,解也,其班師乎!』」厭戰情緒不斷蔓延。

兩軍後來交戰於高梁河,耶律沙戰敗,準備逃遁,宋軍欲乘勝追擊之際,耶律休哥率大軍趕到,和耶律斜軫分左右兩翼夾攻,「學古聞援師大集,開門列陣,四面鳴鼓,居民大呼,聲震天地」,宋軍遭三面圍攻,全線潰敗,死者萬餘人。太宗負箭傷乘驢車南逃,休哥「追至涿州,獲兵仗、符印、糧饋、貨幣不可勝計」。

「高梁河之戰」令宋軍首次承受軍事挫敗。這支脫胎自後周世宗的禁軍,伴隨過宋太祖趙匡胤南征北戰的精銳部隊,竟在宋太宗指揮下,落得疲憊不堪,慘敗收場,教人惋惜。

曾瑞龍對「高梁河之戰」有如下判語:

高梁河戰役儘管發生在宋初,卻是最後一場「五代的」戰役。作為其指導思想的戰略奇襲,大縱深突破的戰役法,以及繼之以皇帝直接指揮的戰術決戰,都具有濃厚的五代色彩。可是宋遼兩軍在高梁河畔惡鬥的結果,也正式宣告了五代的戰爭已成歷史陳跡。以上曾經在藩鎮及地方政權之間,中央和叛將之間的戰爭中屢試不爽的作戰手段,如今被用來對付遼這個在政治和軍事上都相對穩定的大國。雖然這些作戰手段在早期也收到相當效果,但情況不同的是:遼朝廣闊的領土,為抵銷宋軍早期的強大攻勢提供了足夠的迴旋餘地,而其強大的增援能力也足以挑戰,及重奪宋軍的戰役主導權。最後,耶律休哥一個令人瞠目的側擊,使宋軍不知所措。因此宋軍將士縱有很多優秀表現,這個敗局的鑄成亦非偶然。總之,從宏觀角度看,高梁河體現了戰爭形式的新陳代謝。

或許,宋太宗只不過是思想跟不上時代步伐,但曾氏引用英國戰爭史家李德‧哈特 (B. H. Liddell Hart) 一句名言,很有意思:「無論是一個國家或是一支軍隊,假使他的頭腦麻痺了,那麼全體也會很快隨之而崩潰。」

[主要參考資料]

1. 畢沅,《續資治通鑑》。

2. 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

3.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4. 曾瑞龍,《經略幽燕:宋遼戰爭軍事災難的戰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