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0日 星期一

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東晉田園詩人陶淵明 (字元亮,自號五柳先生) 寫有《歸去來辭並序》,這篇文章昔日是香港中學會考的範文,其中「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年紀越大,越覺得意義深遠。

陶淵明乃長沙郡公陶侃之後人,陶侃曾協助平定蘇峻之亂。淵明出生時,家道已然中落,但他仍勤於學習,熟讀諸子百家經典。

少年弱冠,親戚故友多勸他出仕為官,礙於「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缾無儲粟」,淵明違背率真自然的天性,任彭澤縣令。可惜得罪權貴,「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卒之他毅然辭官,歸隱田園。

淵明認為,心思完全受生計的經營、肉體生命的維持奴役,是惆悵而可悲的。過去他未能覺悟,誤墮官場 (《歸園田居》有:「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浪費生命,錯失已無法挽救。可是,將來應否繼續錯下去,自己現在還可以決定。慶幸迷途未遠,改弦易轍並不遲,而覺得今日想法正確、舊日想法出錯的「覺」,正是改弦易轍的第一步。

佛家禪宗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頓悟說,意念與淵明接近。人生在世,不免為情感、名利、慾望所煽惑,從事種種惡行,但以往劣跡斑斑,無礙當下尚有「放下屠刀」的覺悟的可能。一旦覺悟,擺脫陰影束縛,彼即成為佛 (圓滿覺悟者),得享全新不一樣的人生。

淵明的話,套用到目前香港,港人一定要放棄自由民主以換取經濟實利?一定要放低身段和尊嚴去賺人民幣?一面倒逢迎中國大陸就是好?影帝周潤發「咁咪賺少啲囉!」相信淵明在世,定必點頭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