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4日 星期一

永遠的痛

船快抵達中環碼頭,我問曉瑩:「我們以後會不會再見?」她依舊重覆:「你一時一樣,我怎知你心意?」我惘然若失,再也按捺不住,哭了起來。

她問我為什麼哭,我不知怎樣告訴她,只能強忍淚水,口中喃喃自語:「唔想、唔捨得」。

長洲聚會,乃我和曉瑩各自履行先前承諾所促成。現在承諾履行了,按照青衣短聚訂立的規定,我不願放下非份之想,視曉瑩為朋友,她即永遠消失我面前。想到以後無法再見一生最愛的女子,我十分難受,我不想她走。

猶記得青衣短聚時我問曉瑩為何來找我,她說「不捨得」。她的「不捨得」,是「不捨得」一段長達接近十年的友情。

但我呢?我從來就不只把她視作好友。我的「不捨得」,是「不捨得」永遠失去一個我愛上接近十年的女人。

儘管我知道她有一個跟她很「夾」的男朋友,她不會和我一起,即使下輩子亦然,理性上的認知始終阻止不到感情上的崩潰。我的心很痛。

曉瑩固然不知我所想,一邊遞紙巾給我拭去眼淚,一邊柔聲道:「有下次,一定有下次,我們會再見,放心」。可是,我心裡有數,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在船上的時候,聽著她的聲線,我不自覺怦然心動。數天前我才在面書對她說「大家都變了老朋友喇」,原來我根本自欺欺人!根本放不下!

感覺不會騙人,過去數年,我是刻意用學問用工作來麻醉、放逐自己,去到一個地步,我以為自己真的對曉瑩不復有感覺。我甚至因而開始迷戀馬姑娘。

怎知一切盡是假象。曉瑩出現,和男友甜蜜同居快將四年。雖無夫妻之名,卻有慣常夫妻之家庭分工。她把男友放在首位,地位比父母還要高。我聽著聽著,覺得人生好像失去一大塊拼圖。無論我如何努力,說我多麼愛她,寫再多的留言,她都永遠不會在我身邊。她永遠屬於別人。

當然,她可以見我,陪我吃個飯,到處遊玩,但身份依然是人家的女朋友。她手上仍舊有那枚戒指,她需要留意手提電話他的來電和訊息。甚或,每見我一次,她可能都要用甜言懇求他,他方許可。我沒辦法改變整個局面,我失去了她,永永遠遠、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

回到家裡,痛苦尚未襲來。直至星期一,於趙小圖書館獨自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我終於忍受不住,眼淚不斷湧出。我猛然悟透,往後寫幾多文字,研治幾多史事,做幾多工作,通通無意義。我今後的生命是多出的,恨不得早些終止。

永久失去曉瑩的痛楚,突然令我明白很多以往似懂非懂的歌詞、文句,包括:樂隊 Raidas 的《傾心》、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紅樓夢》賈寶玉那句「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等。

接著一整個星期,我經常痛哭。那份痛,至今仍在,直到永遠。

(初七長洲聚會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