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4日 星期一

守候

斜陽正在向岸邊揮著金黃色的手,配上不同商販的叫賣和一幕幕的離愁別緒,實是一幅萬花筒似的圖像。然而,這一切不過是幻象,至少有人希望它是幻象。

髻上的髮絲早已夾雜蒼白了,臉上留下的,是一條條粗糙的紋,如火車的路軌般,她,每天在朝船的來處張看,盼望看見英秀的少面,但換來卻是一陣陣冷卻了的雙手。絕望,是最佳的描述詞,卻不是打壓她意志的坦克,她依然等待,等待。

「這位夫人,可以幫我買些柑橘嗎?」一陌生的喊賣聲道。

她把累極的頭顱徐緩的一轉,臉上既是尷尬,又是無奈。她卻步了,她究竟是他的什麼?嚴格一點說,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寬鬆一點說,她喜歡他。她何必要為他繼續傻下去?或許傻已成了她的一部份吧,想到這裡,感到有點不對勁,又再朝船來處望去。

「阿姨,咱們回家了麼?」一小女孩道,一束馬尾迎著風的吹送,儘是可愛。她「唔」了一聲,不再說上一句話。

這位外甥,該是她家中唯一一個可和她談上一句話的人吧!看著這女孩一天一天的長大,也算是一份滿足,然而,這又怎樣?當她大得不能多接受一點天真的傻勁的時候,她,還是會被她拋棄、被她鄙視。

他會怎樣?何時回來?她沒有興趣了,至岸邊來,只是為自己一個黯淡無光的人生添上一筆光明,沒錯,和他的一切都是光明,包括給他一聲勸勉,給他說上一整夜的胡言亂語,給他一生的等候。

冀望?只會成為她的負累。青春?已日漸消褪。無邊的金光暗藏著舊日的美夢,深沉的大海卻在孕育著未來的黑洞源頭。

哪有人前來告訴她他的不幸?哪有人知道世界正在玩弄有心擺脫世界玩弄的人?

她,踏著不能再見愉悅的嚴肅,消失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