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敬業起兵時,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此事為「裴炎被殺」。
裴炎原本受高宗之遺詔輔政。中宗言「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裴炎把此語告知武后,這更是中宗被廢之主因。裴炎既受到高宗重視,又不曾明確反對武后,其何以會招致殺身之禍?這一切仍需由其諫諍之性格說起。
且說武后勢力坐大,武承嗣於是借機請武后追王其祖,並立武氏七廟。
武承嗣請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裴炎以為,武后之做法有以權謀私之嫌,據理力爭。其更以西漢之呂后比擬武后,武后由是對裴炎生厭。
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呂氏之敗乎!」太后曰:「呂后以權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防微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從。(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武承嗣、武三思(武元慶之子)又多次勸武后借故剷除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武后亦有此意。其詢問大臣之意見,劉禕之、韋思謙皆無反對聲音,獨裴言極力反對,加以諫阻。武后對裴炎更加不滿。
武承嗣與從父弟右衛將軍三思以韓王元嘉、魯王靈夔屬尊位重,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政,劉禕之、韋思謙皆無言;內史裴炎獨固爭,太后愈不悅。三思,元慶之子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李敬業自江都起兵,裴炎更有要求武后歸政之舉。
及李敬業舉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閒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有一藍田人崔察,任監察御史,其向武后進言,質疑裴炎提出還政皇帝之意圖。武后於是命騫味道、魚承曄對此事加以調查,並收炎下獄。
監察御史藍田崔察聞之,上言:「炎受顧托,大權在己,若無異圖,何故請太后歸政?」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金城騫味道、侍御史櫟陽魚承曄鞫之,收炎下獄。(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裴炎雖然下獄,其卻依舊剛直不屈。有人勸他辭去宰相一職以免禍,裴炎不接受。
炎被收,辭氣不屈。或勸炎遜辭以免,炎曰:「宰相下獄,安有全理!」(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李景諶證裴炎謀反。劉景先、胡元范為裴炎辯解。結果,景先、元范不久亦下獄。
鳳閣舍人李景諶證炎必反。劉景先及鳳閣侍郎義陽胡元范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曰:「炎反有端,顧卿不知耳。」對曰:「若裴炎為反,則臣等亦反也。」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卿等不反。」文武間證炎不反者甚眾,太后皆不聽。俄並景先、元范下獄。(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最後,裴炎終逃不了被斬之厄運。劉景先則先貶普州刺史,再貶辰州刺史。胡元范流放瓊州而死。
丙申,斬裴炎於都亭。炎將死,顧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無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竄,不亦悲乎!」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劉景先貶普州刺史,又貶辰州刺史,胡元范流瓊州而死。(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裴炎死後,其弟之子太僕寺丞裴胄先,年十七,竟多次上封事勸武后還政給睿宗。武后大為忿怒,對裴胄先施以杖責一百,並將之永久流放瀼州。
裴炎弟子太僕寺丞胄先,年十七,上封事請見言事。太后召見,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胄先曰:「臣為陛下畫計耳,安敢訴冤!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子明辟,高枕深居,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曰:「胡白,小子敢發此言!」命引出。胄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如是者三。太后命於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裴炎下獄的時候,郎將姜嗣宗曾被安排至長安,劉仁軌向姜嗣宗問及東都所發生的事情。嗣宗講到裴炎謀反之事。仁軌借故問嗣宗之立場,嗣宗竟同意裴炎確有謀反之舉。後來,仁軌把「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寫在表上,託姜嗣宗帶返東都,嗣宗於是把仁軌之表呈交給武后,武后閱覽後,大怒,命拉嗣宗於殿庭,嗣宗最後被絞於都亭。
炎之下獄也,郎將姜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事,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仁軌曰:「使人覺之邪?」嗣宗曰:「然。」仁軌曰:「仁軌有奏事,願附使人以聞。」嗣宗曰:「諾。」明日,受仁軌表而還,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於殿庭,絞於都亭。(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
由這件事,我們可見仁軌之「笑裡藏刀」,其並非心術純正之徒。
裴炎死後,朝中真能阻礙武后把持朝政之大臣已所餘無幾,武后進一步提拔、扶植自己的親信,勢力更大。
丁亥,以騫味道檢校內史同鳳閣鸞台三品,李景諶同鳳閣鸞台平章事。(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