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大儒朱子和事功學派代表陳同甫辯王霸。
陳認為:「(漢) 高祖、(唐) 太宗……,禁暴戢亂,愛人利物而不可掩者,其本領宏大開廓故也。……此儒者之所謂見赤子入井之心也。」
朱子不以為然,回答:「老兄視漢高帝、唐太宗之所為而察其心,果出於義耶利耶?出於邪耶正耶?若高帝則私意分數猶未甚熾,然已不可謂之無;太宗之心,則吾恐其無一念之不出於人慾也。」
按照其看法,「千五百年之間......只是架漏牽補過了時日,其間雖或不無小康,而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未嘗一日得行於天地之間也......漢唐所謂賢君何嘗有一分氣力扶助得他耶?」
戰國以後歷史都是人欲橫流,互相殺戮的全紀錄,古聖先賢之道理從未實現過半分,朱子見解可謂激進。
陳說:「千五百年之間,天地亦是架漏過時,而人心亦是牽補度日,萬物何以阜蕃,而道何以常存乎?」又說:「天地而可架漏過時,則塊然一物也;人心而可牽補度日,則半死半活之蟲也,道於何處而常不息哉?」明顯對朱子觀點不敢苟同。聖賢道理多少被實現了一點,否則它如何流傳至今?
朱子應對得妙:「若論道之常有,卻又初非人所能預,只是此個自是亘古亘今,常在不滅之物。雖千五百年被人作壞,終殄滅他不得耳」,聖賢道理不是因為有人實行過而流傳,只是未被毀滅剩盡罷了。
今時今日,有親建制人士覺得,中共建政六十多年,對內令一部份人富起來,對外洗雪百年恥辱,使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實體,可與美國比肩,其管治有一定合理性。反對派則堅持,無論中國人民如何富足,國際地位如何提升,皆無法掩埋此一政權在過去犯下的種種不人道罪行。六十多年,說到底,不過是另一段「架漏過時」「牽補度日」的日子。
朱、陳對辯,彷彿仍以某種方式延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