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用情必然對某些人、事、物而用,一時放不下,苦苦糾纏,遂成偏執,人世間最痛之事莫過於此。所以,莊子說:「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時刻保持心境澄明清澈,如一面鏡子般,不去作無謂思念與幻想,人、事、物前來便對應,過去則不讓其滯留,這樣人生會少些煩惱,精神亦較自由。
莊子的洞見後來被王弼繼承。王弼乃三國時期人,性格高傲,何劭《王弼傳》云:「(王弼) 頗以所長笑人,故時為士君子所疾」。王很短命,只有 24
歲。不過,他成名甚早,且留下多句妙語,「應物而無累於物」就是其中之一。
「應物而無累於物」原文如下:「何晏以為聖人無喜怒哀樂,其論甚精,鍾會等述之。弼與不同......然則聖人之情,應物而無累於物者也。」
何晏認為,人格完滿者,其內心當無喜怒哀樂,面對變化,一如既往,形如枯槁。王弼不以為然,覺得人格完滿者也是人,也有情感,僅駕馭得宜,不為某些人、事、物所傷,故有別於凡夫俗子。他點出「應......而無累」,並非與世隔絕,而是自在應對。相隔數百年,莊子卒之得一知己,但畢竟曲高和寡,後來知識分子紛紛誤解「無累」為「不復應物」,結果「失之多矣」。
張橫渠論述「心」為何物,說:「由象識心,徇象喪心。知象者心,存象之心,亦象而已,謂之心可乎?」,拘執於某時某地的人、事、物,心即不再是心,暗示心當為虛明靈覺,毫無滯礙。莊子、王弼的影子,至北宋仍然清晰可見。
粵語流行曲《楚留香》有歌詞:「塵沾不上心間,情牽不到此心中,來得安去也寫意,人生休說苦痛」,霑叔腦海中的「香帥」,思維何嘗迥異於莊子、王弼、橫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