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鞨為隋唐時期活躍於東北的一個民族,分有粟末靺鞨、黑水靺鞨兩部。
根據近人金毓黻所言,「靺鞨,當亦為沃沮、勿吉之音轉」,其大致位於朝鮮半島的北部。
開元元年 (公元七一三年),粟末靺鞨部 (滿洲人的先祖)
人,粟末靺鞨酋長乞乞仲象之子-大祚榮被玄宗冊封為「渤海郡王」,兼領「忽汗州都督府」都督的職務。此事之前,大祚榮早已在東北建立「渤海國」。
大祚榮於開元七年 (公元七一九年) 三月過世。其子大武藝承襲父親的官位,繼任「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府」都督。
渤海王大祚榮卒;丙辰,命其子武藝襲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黑水靺鞨雖與粟末靺鞨同樣屬於靺鞨族,兩部卻經常互相猜疑。終於,在開元十四年 (公元七二六年),兩部爆發軍事衝突。
事緣十二年十二月,黑水靺鞨於未告知大武藝的情況下派遣使者入唐。大武藝深恐黑水靺鞨與唐合謀,聯兵對付自己,其於是「先下手為強」,派其弟大門藝與其舅任雅領兵出擊黑水靺鞨。
十二月,是歲,黑水靺鞨遣使入見,上以其國內黑水州,仍為置長史以鎮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渤海靺鞨王武藝曰:「黑水入唐,道由我境。往者請吐屯於突厥,先告我與我偕行;今不告我而請吏於唐,是必與唐合謀,欲腹背攻我也。」遣其母弟門藝與其舅任雅將兵擊黑水。(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門藝曾為唐之人質,對唐朝有相當的了解。他意圖諫阻兄長之所為,惜未能成功。
門藝嘗為質子於唐,諫曰:「黑水請吏於唐,而我以其故擊之,是叛唐也。唐,大國也。昔高麗全盛之時,強兵三十餘萬,不遵唐命,掃地無遺。況我兵不及高麗什之一二,一旦與唐為怨,此亡國之勢也。」武藝不從,強遣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門藝始終不肯死心,上書力諫。大武藝大怒,由是萌生殺念。
門藝至境上,復以書力諫。武藝怒,遣其從兄大壹夏代之將兵,召,欲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門藝既為兄長所迫害,其只好棄眾奔唐。玄宗於是以他為「左驍衛將軍」。
門藝棄眾,間道來奔,制以為左驍衛將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武藝聽聞大門藝投奔唐室的消息,遣使入唐上表門藝罪狀,請玄宗賜死大門藝。
武藝遣使上表罪狀門藝,請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玄宗本來要求大武藝的使者報訊曰:「已流門藝於嶺南」,另派大門藝前往安西。然而,此事竟然為大武藝所識破,大武藝堅持請殺大門藝。玄宗礙於情勢,只好暫遣大門藝前赴嶺南。
上密遣門藝詣安西;留其使者,別遣報云已流門藝於嶺南。武藝知之,上表稱:「大國當示人以信,豈得為此欺誑?」固請殺門藝。上以鴻臚少卿李道邃、源復不能督察官屬,致有漏洩,皆坐左遷。暫遣門藝詣嶺南以報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武藝請玄宗殺大門藝不得,其對唐室日益憤恨。開元二十年 (公元七三二年)
九月,大武藝派遣大將張文休率領海賊入侵登州,殺死刺史韋俊。玄宗命右領軍將軍葛福順帶兵討伐。
八月,勃海靺鞨王武藝遣其將張文休帥海賊寇登州,殺刺史韋俊,上命右領軍將軍葛福順發兵討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次年 (開元二十一年,公元七三三年),玄宗又派遣大門藝前往幽州發兵,以討伐渤海王大武藝;且命太僕員外卿金思蘭出使新羅,令新羅從南方攻擊渤海國。
上遣大門藝詣幽州發兵,以討渤海王武藝;庚申,命太僕員外卿金思蘭使於新羅,發兵擊其南鄙。(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適逢天降大雪,山路被風雪所阻,「士卒死者過半,無功而還」。
會大雪丈餘,山路阻隘,士卒死者過半,無功而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大門藝打算在幽州出兵的舉動,令大武藝對他更添怨恨。大武藝於是派遣刺客於天津橋南暗殺大門藝。大門藝最終僥倖得免。事後,玄宗命令河南府搜捕大武藝派來的刺客,把他們全部殺死。
武藝怨門藝不已,密遣客刺門藝於天津橋南,不死;上命河南搜捕賊黨,盡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後世史家把大門藝諫止大武藝出兵、投奔唐室、遇刺等一連串事件稱為「大門藝事件」。透過這次事件,我們其實可以看出若干重要的地方:
第一,相較於貞觀年間唐太宗之所為,玄宗的做法更多帶有欺詐、不信實的特徵
(這其實在封禪大典後玄宗不賜婚突厥一事已可見一二),這由「上密遣門藝詣安西;留其使者,別遣報云已流門藝於嶺南」可見。
第二,玄宗作出決策時,其往往只著重客觀形勢的考量,卻忽略了道義的準繩、尺度。對此,司馬遷說得好:
臣光曰:王者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門藝以忠獲罪,自歸天子。天子當察其枉直,賞門藝而罰武藝,為政之體也。縱不能討,猶當正以門藝之無罪告之。今明皇威不能服武藝,恩不能庇門藝,顧效小人為欺誑之語,以取困於小國,乃罪鴻臚之漏洩,不亦可羞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三)
我們不妨說,玄宗時期的對外困局,乃由玄宗失卻了太宗時期的信實不欺、重視道德的對外態度所引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