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3日 星期一

十一、張說回歸

張說早年因和姚崇不和,被玄宗外調至相州。

甲辰,獵於渭川。上欲以同州刺史姚元之為相,張說疾之,使御史大夫趙彥昭彈之,上不納。又使殿中監姜皎言於上曰:「陛下常欲擇河東總管而難其人,臣今得之矣。」上問為誰,皎曰:「姚元之文武全才,真其人也。」上曰:「此張說之意也,汝何得面欺,罪當死!」皎叩頭首服,上即遣中使召元之詣行在。既至,上方獵,引見,即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

姚崇即為相,紫微令張說懼,乃潛詣岐王申款。他日,崇對於便殿,行微蹇。上問:「有足疾乎?」對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上問其故。對曰:「岐王陛下愛弟,張說為輔臣,而密乘車入王家,恐為所誤,故憂之。」癸丑,說左遷相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

其後來輾轉出任岳州刺史、右羽林將軍等職位,地方行政經驗豐富。《舊唐書》記曰:

俄而為姚崇所構,出為相州刺史,仍充河北道按察使。俄又坐事左轉岳州刺史,仍停所食實封三百戶,遷右羽林將軍,兼檢校幽州都督。(《張說傳》)

開元七年 (公元七一九年),張說檢校并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天兵軍大使,攝御史大夫,兼修國史。

開元七年,檢校並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天兵軍大使,攝御史大夫,兼修國史。(《張說傳》)

并州長史、天兵軍大使 (為防範突厥九姓新降者反叛而設置) 原本由張嘉貞擔任 (此時張嘉貞已入中央),至此由張說承繼。

開元八年 (公元七二零年) 年中,王晙 (當時王晙任職鴻臚少卿、朔方軍副大總管,兼安北大都護、朔方道行軍大總管,豐安、定遠、三受降城及旁側諸軍,一律受王晙節度) 利用預先埋伏的唐兵,將突厥在河曲的降戶盡數誅殺 (王晙以為突厥降戶僕固都督勺磨暗中勾結突厥,故先下手為強)。

突厥降戶僕固都督勺磨......部落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於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戶殆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開元二年,即公元七一四年,二月)閏月,以鴻臚少卿、朔方軍副大總管王晙兼安北大都護、朔方道行軍大總管,令豐安、定遠、三受降城及旁側諸軍皆受晙節度。徙大都護府於中受降城,置兵屯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一)

這件事震驚拔曳固、同羅諸部。

拔曳固、同羅諸部在大同、橫野軍之側者,聞之皆忷懼。(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作為并州長史、天兵軍大使的張說,其有責任安撫突厥降戶。他於是帶領二十多人,到各突厥部落進行慰撫,並宿於其帳下,以示友好。

(開元六年,公元七一八年)二月,戊子,移蔚州橫野軍於山北,屯兵三萬,為九姓之援;以拔曳固都督頡質略、同羅都督毗伽末啜、霫都督比言、回紇都督夷健頡利發、僕固都督曳勒歌等各出騎兵為前、後、左、右軍討擊大使,皆受天兵軍節度。有所討捕,量宜追集;無事各歸部落營生,仍常加存撫。(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秋,并州長史、天兵節度大使張說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副使李憲止之,未能成功。結果,拔曳固、同羅諸部受張說所感動,變得安心。

副使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書止之。說復書曰:「吾肉非黃羊,必不畏食;血非野馬,必不畏刺。士見危致命,此吾效死之秋也。」拔曳固、同羅由是遂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張說既有豐富的地方行政經濟,又無畏無懼,玄宗對他日益重視。

開元九年 (公元七二一年) 四月,蘭池州的胡人康待賓引誘諸降戶一同作反,攻陷六胡州,號稱擁兵七萬,威脅夏州。

蘭池州胡康待賓誘諸降戶同反,夏,四月,攻陷六胡州,有眾七萬,進逼夏州。(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命王晙、郭知運聯合平亂,張說則於其中加以協助。

命朔方總管王晙、隴右節度使郭知運共討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以太僕卿王毛仲為朔方道防禦討擊大使,使與王晙及天兵軍節度大使張說相知討康待賓。(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在平亂的過程中,張說親身經歷王晙生擒康待賓,殺叛胡一萬五千人。

秋,七月,己酉,王晙大破康待賓,生擒之,殺叛胡萬五千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這對張說而言可說是一難得的軍事歷練。

尤有進者,張說配合王晙等人的部署,率領步兵、騎兵萬餘人出合河關,大破與黨項人交通、攻銀城和連谷的叛胡。

先是,叛胡潛與黨項通謀,攻銀城、連谷,據其倉庾,張說將步騎萬人出合河關掩擊,大破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叛胡後來敗走鐵建山,康待賓則被腰斬。

追至駱駝堰,黨項乃更與胡戰,胡眾潰,西走入鐵建山。說安集黨項,使復其居業。(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辛酉,集四夷酋長,腰斬康待賓於西市。(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親身的交戰經驗,無疑令張說的視野、眼界變得更為開闊。

不過,骨子裡,他仍然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這從他不趁著黨項傾覆而加以追擊一事可見。

討擊使阿史那獻以黨項翻覆,請並誅之,說曰:「王者之師,當伐叛柔服,豈可殺已降邪!」因奏置麟州,以鎮撫黨項餘眾。(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與張說的仁者之風相對,是王晙、郭知運的各懷鬼胎。

康待賓之反也,詔郭知運與王晙相知討之;晙上言,朔方兵自有餘力,請敕知運還本軍。未報,知運已至,由是與晙不協。晙所招降者,知運復縱兵擊之;虜以晙為賣己,由是復叛。上以不能遂定群胡,丙午,貶晙為梓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結果,「康待賓謀反被平定」一事,張說成為立功最多而無缺失者。開元九年 (公元七二一年) 九月,癸亥,張說升任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正式進入中央政治核心。

癸亥,以張說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此事之前,張說舊日的政敵姚崇剛去世。

丁未,梁文獻公姚崇薨,遺令:「佛以清淨慈悲為本,而愚者寫經造像,冀以求福。昔周、齊分據天下,周則毀經像而修甲兵,齊則崇塔廟而馳刑政,一朝合戰,齊滅周興。近者諸武、諸韋,造寺度人,不可勝紀,無救族誅。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寤,追薦冥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於家。當永為後法!」(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開元十年 (公元七二二年) 四月,張說兼知朔方軍節度使。

夏,四月,己亥,以張說兼知朔方軍節度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張說一方面盡忠職守。

(開元十年,即公元七二二年,五月)閏月,壬申,張說如朔方巡邊。(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康待賓餘黨康願子反,自稱可汗;張說發兵追討擒之,其黨悉平。徙河曲六州殘胡五萬餘口於許、汝、唐、鄧、仙、豫等州,空河南、朔方千里之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大幅改革唐室的軍事制度 (如主張「罷兵還農」、施行「長從宿衛」)。

(開元十年,即公元七二二年)先是,緣邊戍兵常六十餘萬,說以時無強寇,奏罷二十餘萬使還農。上以為疑,說曰:「臣久在疆場,具知其情,將帥苟以自衛及役使營私而已。若禦敵制勝,不必多相冗卒以妨農務。陛下若以為疑,臣請以闔門百口保之。」上乃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開元十年,即公元七二二年)初,諸衛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雜徭,浸以貧弱,逃亡略盡,百姓苦之。張說建議,請召募壯士充宿衛,不問色役,優為之制,逋逃者必爭出應募;上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隸諸衛,更番上下。兵農之分,從此始矣。(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重視農業發展。

(開元十年,即公元七二二年,十二月)上將幸晉陽,因還長安。張說言於上曰:「汾陰睢上有漢家后土祠,其禮久廢;陛下宜因巡幸修之,為農祈谷。」上從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另一方面,他又秉持儒家「刑不上大夫」、「士可殺不可辱」的原則,反對杖責前廣州都督裴胄先,因而與張嘉貞不和。

(開元十年,即公元七二二年,十一月)前廣州都督裴胄先下獄,上與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說曰:「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於君,且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向巡北邊,聞杖姜皎於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皁隸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復追,胄先據狀當流,豈可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悅,退謂說曰:「何論事之深也!」說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國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輩。吾此言非為胄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嘉貞無以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開元十一年,即公元七二三年,二月)張說與張嘉貞不平,會嘉貞弟金吾將軍嘉祐贓發,說勸嘉貞素服待罪於外。己酉,左遷嘉貞幽州刺史。(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張說於開元十一年 (公元七二三年) 春天升任中書令。

癸亥,以張說兼中書令。(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在職期間,他曾支持玄宗「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即提倡文教)。

(開元十一年,即公元七二三年,五月)上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秘書監徐堅、太常博士會稽賀知章、監察御史鼓城趙冬曦等,或修書,或侍講,以張說為修書使以總之,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舍人洛陽陸堅以為此屬無益於國,徒為糜費,欲悉奏罷之。張說曰:「自古帝王於國家無事之時,莫不崇宮室,廣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上聞之,重說而薄堅。(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主張「改政事堂曰中書門下,列五房於其後,分掌庶政」(即改良政府組織)。

(開元十一年,即公元七二三年,十二月)是歲,張說奏改政事堂曰中書門下,列五房於其後,分掌庶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可惜的是,張說為人過於堅持己見,不願接納他人的看法。崔沔、源乾曜相繼與之不和。

初,張說引崔沔為中書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沔曰:「設官分職,上下相維,各申所見,事乃無失。侍郎,令之貳也,豈得拱默而已!」由是遇事多所異同,說不悅,故因是出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群臣屢上表請封禪,閏月,丁卯,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於泰山。時張說首建封禪之議,而源乾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說不平。(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玄宗不計較張說的缺點,堅持對張說委以重任。這既是張說的福氣,也是玄宗知人善任的反映。

(開元十三年,即公元七二五年)夏,四月,丙辰,上與中書門下及禮官、學士宴於集仙殿。上曰:「仙者憑虛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理之具,朕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曰集賢殿。」其書院官五品以上為學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張說知院事,右散騎常侍徐堅副之。上欲以說為大學士,說固辭而止。(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二)

值得一提的是,細心觀察張說的思想取態、處事作風,其明顯近於儒家,遠於法家。張說因此和宋璟有若干相似處,卻與姚崇距離較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