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30日 星期一

四十、李勣病逝

總章二年(己巳,公元六六九年)十二月,任職司空、太子太師、英貞武公的李勣(即徐世勣)因病去世。

早於十一月的時候,李勣病情已趨嚴重。高宗於是召其子弟在外者回京,以侍候李勣(此見高宗善待臣下)。

司空、太子太師、英貞武公李勣寢疾,上悉召其子弟在外者,使歸侍疾。(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不過,除了服食高宗及太子李弘所賜之藥外,李勣不願再向外求醫以圖活命,其似已知自己大限將至。

上及太子所賜藥,勣則餌之;子弟為之迎醫,皆不聽進,曰:「吾本山東田夫,遭值聖明,致位三公,年將八十,豈非命邪!脩短有期,豈能復就醫工求活!」(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李勣更於死前安排一酒宴,以與眾子弟訣別。其又交待遺言,叮囑眾子孫留意家族中「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對之加以「撾殺」,以免其禍及家門,重蹈房、杜家族之覆轍。

一旦,忽謂其弟司衛少卿弼曰:「吾今日少愈,可共置酒為樂。」於是子孫悉集,酒闌,謂弼曰:「吾自度必不起,故欲與汝曹為別耳。汝曹勿悲泣,聽我約束。我見房、杜平生勤苦,僅能立門戶,遭不肖子蕩覆無餘。吾有此子孫,今悉付汝。葬畢,汝卽遷入我堂,撫養孤幼,謹察視之。其有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皆先撾殺,然後以聞。」自是不復更言。(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到了十二月,戊申,李勣終於病逝。高宗聞此死訊,大為悲傷。

十二月,戊申,薨。上聞之悲泣,葬日,幸未央宮,登樓望轜車慟哭。(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高宗為李勣建墓冢,表彰其破突厥、薛延陀之功。

起冢象陰山、鐵山、烏德鞬山,以旌其破突厥、薛延陀之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就為人來說,李勣「有謀善斷」,且「從善如流」。其既不貪功,亦不貪於戰事中所得的金帛。

勣為將,有謀善斷;與人議事,從善如流。戰勝則歸功於下,所得金帛,悉散之將士,故人思致死,所向克捷。(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李勣挑選將領亦有一手。

臨事選將,必訾相其狀貌豐厚者遣之。或問其故,勣曰:「薄命之人,不足與成功名。」(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對於姊姊,李勣亦恪守友愛之道。其姊嘗病,勣雖已為僕射,位高權重,其卻依舊親自為之煑粥。

閨門雍睦而嚴。其姊嘗病,勣已為僕射,親為之煑粥。風回,爇其須鬢。姊曰:「僕妾幸多,何自苦如是!」勣曰:「非為無人使令也,顧姊老,勣亦老,雖欲久為姊煑粥,其可得乎!」(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李勣雖為一武夫,戰場上之鐵漢,但其仁心之展露,實不遜於同時期之文臣。

李勣又曾反省自己一生上陣殺人之動機。

勣常謂人:「我年十二三時為亡賴賊,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愜則殺人。十七八為佳賊,臨陣乃殺之。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死。」(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如此高度的自反,絕非一般武將所能為。

李勣死後,其嫡孫李敬業襲祖父之官爵。

勣長子震早卒,震子敬業襲爵。(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然而,李敬業後來起兵反對武后稱帝,終致敗亡李勣辛苦建立之名聲及其家族(李勣之家族被族誅,李勣也被剖棺戮屍。國姓李氏被奪,復其原姓)。李勣臨終時憂慮的事,始終無法避免。

最後,讓我們引李勣之事兩則,以見李勣生前之不強人所難,以及樂於提攜後輩。

勣欲與其婿京兆杜懷恭偕行,以求勳效。懷恭辭以貧,勣贍之;復辭以無奴馬,又贍之。懷恭辭窮,乃亡匿岐陽山中,謂人曰:「公欲以我立法耳。」勣聞之,流涕曰:「杜郎疏放,此或有之。」乃止。(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

渭南尉劉延祐,弱冠登進士第,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之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貶抑,無為獨出人右也。」(資治通鑑卷二百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