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宗征高麗無功後,高麗之泉蓋蘇文益趨驕恣。其雖派遣使節來華,又上表太宗,但其上表之言多詭誕,又待唐使者以倨慢,並常派兵至邊境窺伺。太宗多次敕令其勿攻新羅,泉蓋蘇文竟不聽,依舊侵凌不止。太宗終在貞觀二十年年底決定不再受其朝貢,令朝臣商議再討高麗之事宜。
上自高麗還,蓋蘇文益驕恣,雖遣使奉表,其言率皆詭誕;又待唐使者倨慢,常窺伺邊隙。屢敕令勿攻新羅,而侵陵不止。壬申,詔勿受其朝貢,更議討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貞觀二十一年(丁未,公元六四七年)二月,太宗命朝臣商議討伐高麗之事。三月,太宗以牛進達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李海岸負責協助,發兵萬餘人,由萊州經海路出發。另一邊廂,他又派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孫貳朗負責協助,統兵三千人,與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海、陸兩軍並進。
上將復伐高麗,朝議以為:「高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拔。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所克之城,悉收其谷,繼以旱災,民太半乏食。今若數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綠之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之。三月,以左武衛大將軍牛進達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右武候將軍李海岸副之,發兵萬餘人,乘樓船自萊州泛海而入。又以太子詹事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右武衛將軍孫貳朗等副之,將兵三千人,因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不論是牛進達,還是李世勣之軍隊,太宗皆選習水善戰者配之。
兩軍皆選習水善戰者配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七月,牛進達、李海岸登陸高麗國境,與高麗兵大戰百餘場,未有不報捷。不久,石城被攻破。牛進達、李海岸等人乘機進軍至積利城下,高麗派兵士萬餘人出戰,海岸擊破之,斬首二千級。
秋,七月,牛進達、李海岸入高麗境,凡百餘戰,無不捷。攻石城,拔之。進至積利城下,高麗兵萬餘人出戰,海岸擊破之,斬首二千級。(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李世勣方面,其渡遼後,歷經南蘇等城,高麗兵多背城拒戰,為世勣奮勇擊破之。
李世勣軍既渡遼,歷南蘇等數城,高麗多背城拒戰,世勣擊破其兵,焚其羅郭而還。(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太宗為協助唐軍之遠征,敕令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二州工人造大船數百艘。
戊戌,敕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二州工人造大船數百艘,欲以征高麗。(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雖然高麗王已派其子莫離支任武來中原謝罪。
高麗王使其子莫離支任武入謝罪,上許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可是,太宗仍未有放緩軍事行動,其詔用薛萬徹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裴行方負責協助,領兵三萬餘人及樓船戰艦自萊州出海,以擊高麗。
丙午,詔以右武衛大將軍薛萬徹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右衛將軍裴行方副之,將兵三萬餘人及樓船戰艦自萊州泛海以擊高麗。(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貞觀二十二年(戊申,公元六四八年)四月,甲子,烏胡鎮將古神感領兵助唐室大破高麗兵。
甲子,烏胡鎮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高麗,遇高麗步騎五千,戰於易山,破之。其夜,高麗萬餘人襲神感船,神感設伏,又破之而還。(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六月,太宗以高麗國力窘困,於是打算在明年發三十萬眾,對高麗作出總攻擊。
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三十萬眾,一舉滅之。(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發動總攻擊之前,太宗又積極預備所需舟艦。西南部巴蜀地區(即「劍南」)自隋末以來甚少為戰亂所影響,百姓富庶,太宗於是決定用西南部巴蜀地區作為製造舟艦的主要地方。
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備經歲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為水運。隋末劍南獨無寇盜,屬者遼東之役,劍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於劍南道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別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趣萊州。(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太宗又下令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一千一百艘,積極備戰。
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不過,積極備戰之背後,太宗似亦要承受一定的代價。其中之一為雅、邛、眉三州之獠亂再次出現。
強偉等發民造船,役及山獠,雅、邛、眉三州獠反。壬寅,遣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將軍梁建方發隴右、峽中兵二萬餘人以擊之。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輸直雇潭州人造船;上許之。州縣督迫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價踴貴,劍外騷然。上聞之,遣司農少卿長孫知人馳驛往視之。知人奏稱:「蜀人脆弱,不耐勞劇。大船一艘,庸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之木,挽曳未畢,復征船庸,二事並集,民不能堪,宜加存養。」上乃敕潭州船庸皆從官給。(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由「州縣督迫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價踴貴,劍外騷然」,可見蜀人為太宗造船所苦。三州獠反亦源於此。
另一代價為征遼將領之恃功自大。
癸未,薛萬徹等伐高麗還。萬徹在軍中,使氣陵物,裴行方奏其怨望,坐除名,流象州。(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
由於代價沉重,不少人對太宗再度征遼持反對態度。其中包括太宗之妃子徐惠。
充容長城徐惠以上東征高麗,西討龜茲,翠微、玉華,營繕相繼,又服玩頗華靡,上疏諫,其略曰:「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眾,喪已成之我軍。昔秦皇併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豈非矜功恃大,棄德輕邦,圖利忘危,肆情縱欲之所致乎!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也。」又曰:「雖復茅茨示約,猶興木石之疲,和雇取人,不無煩擾之弊。」又曰:「珍玩伎巧,乃喪國之斧斤;珠玉錦繡,實迷心之鴆毒。」又曰:「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制後!」上善其言,甚禮重之。
(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八)
大臣方面,房玄齡更是用臨終前之殘軀,勸太宗自高麗退兵。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微赴玉華宮,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宮下,聞其小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玄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太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