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見理想
2. 午夜怨曲
3. 誰伴我闖蕩
4. 歲月無聲
5. 長城
6. 大地
7. 喜歡你
8. 真的愛你
9. 無盡空虛
10. 遙遠的 paradise
11. 抗戰二十年
12. 他的結他
https://www.patreon.com/posts/ji-shi-xing-le-107108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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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7 月,在官德祥師穿針引線下,筆者曾為一網上平台撰寫介紹中國歷史的文章。那時的想法是,希望擺脫陳腔濫調,用一新角度探究國史。一路寫來,成過百篇。
惟該平台於 2023 年 7 月停止刊載文章,想到部份文字未被刊出,卻是筆者治史心血,今決定在自己的地盤從頭連載,冠以「國史新論」之名,以標識文中內容及觀點有別於往昔所寫。
又為了吸引更多讀者,當初在刊載時刻意用吸睛的標題。今既不顧讀者多寡,純為個人讀史紀錄,遂決定用回貼合文章題旨的標題。是沉悶乏味欠新意,但至少能讓讀者對每篇文章的內容有準確的理解。
寫的時候,常有新知卓見獲得,心中喜悅非常。惟星期六、日全耗費時間心力於此,竟未有與年老的爸爸多相處,終致遺憾,教人無奈。或許,個人志業與孝道的取捨,實在困難。
以後逢星期三會刊出一篇,由三監到白居易,刊畢即止。
— — — — — —
陳寅恪說:「『七賢』之中應推嵇康為第一人」(<陶淵明之思想與清談之關係>),可見嵇康在「竹林七賢」中地位崇高。
嵇康雖崇尚老莊之學,但他對歷史實有非凡的識見。此從<管蔡論>可見一斑。
西周初年,武王死,兒子成王年幼,弟弟周公姬旦攝政,惹起其他兄弟不滿。以霍叔、管叔、蔡叔為首的「三監」,於是聯合紂王之子武庚起兵反叛。周公親自領兵東征,「三監之亂」才告平息。
嵇康對傳統視「三監」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不以為然。他指出,如果文王、武王是英明的聖王,管叔、蔡叔就不可能是凶殘和愚蠢之輩,因二人皆深受文王、武王重用。
按照嵇康的理解,管叔、蔡叔本來道德修養極高,治國才能也十分出眾,因而獲父兄賞識。二人之所以起兵,並非刻意叛逆,而是一來覺得周公代成王主持政務統帥朝臣有違禮法,二來擔心周公攝政對成王不利,為武王一系帶來隱憂。
奈何成王敗寇,縱使當初道德情操如何高尚,始終未有換來應得的回報,隨著後來事敗,管叔被殺,蔡叔遭流放,二人更被世世代代貶為叛逆。
關於周公攝政有篡奪之嫌,不只管叔、蔡叔心存疑慮,召公奭也有類似擔憂。據《史記.燕召公世家》,「成王既幼,周公攝政,當國踐祚,召公疑之」。召公奭姓姬名奭,為宗室皇族,因伐紂有功,受封於燕國。成王年幼,召公奭為太保,周公為太師,共同輔政。連召公奭都起疑心,可見周公攝政在當時確實惹起不少爭議,非管叔、蔡叔故意製造謠言。
不過,嵇康對周公攝政似乎帶有同情的理解,覺得此乃聖人的權宜之計。他又認為,「三監之亂」後,周公需要對臣下施以教化,樹立正確的為臣之道,避免再有流言散佈,蠱惑群眾叛亂,其於是借誅殺管叔以殺雞警猴。
至於霍叔,嵇康未有討論,據《史記.管蔡世家》,「管叔、蔡叔疑周公之為不利於成王,乃挾武庚以作亂。周公旦承成王命伐誅武庚,殺管叔,而放蔡叔」,未有提及霍叔。清代學者崔述《豐鎬考信錄》旁徵博引,指出「霍叔未嘗監殷明矣」、「若霍叔果同監殷而同作亂,不應數篇之文如合符然,皆有管、蔡而無霍也」、「由是言之,以殷畔者止管、蔡二叔而無霍」。據此,歷史上的「三監」未必包括霍叔,嵇康選擇只言管、蔡二叔是適切的。
最後,周公之所以要親自東征,是因為有淮夷、徐國、奄國的加入,《尚書正義.大誥第九》有「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淮夷徐奄之屬皆叛周」。淮夷是生活在中國東部的東夷部族的統稱,據李學勤主編的《中國古代文明與國家形成硏究》,「徐指徐戎,為淮夷中最強一支」,「奄為原商王朝與國」,武庚、管蔡二叔不足畏,但發展成龐大的反周勢力,當時西周又處於草創階段,為保政權於不墮,周公遂只好親力親為。
嵇康<管蔡論>為管、蔡二叔平反,肯定霍叔的不在場、同情理解周公攝政,無疑為後人理解「三監之亂」提供一新視角,這是嵇康在史學上了不起的貢獻。
前言
史學家余英時著作等身,研究範圍涵蓋中國史不同朝代,惟獨唐代,余氏並無專書留下。儘管他不只一次提到要研究「唐代佛教與文人」(首見於陳致《我走過的路:余英時訪談錄》,再見於與葛兆光的對談),這仍是停留在口頭上,並未化成文字。
不過,在<跟著余先生,發現學術史的「暗碼」>中,葛兆光回憶與余英時的交流,余氏提出了三個問題,竊以為是他研究「唐代佛教與文人」的入手處。扼要言之,三個問題如下:
(1) 為什麼學術界對於唐宋的禪宗跟政治史的問題討論並不多?
(2) 為什麼禪宗對文學和士大夫生活影響這麼大,而對上層的政治影響很小?
(3) 禪宗在佛教的中國化,或稱「老莊化」,是否導致禪宗跟政治有所疏離?
從 (1),余氏研究顯然不以唐代為限,而兼及兩宋。佛教專指禪宗。
又 (1)、(2) 可見他更關心禪宗與政治之間的互動。蓋古代文人多「學而優則仕」,文人和政治根本密不可分,余氏關心到唐宋佛教與當時政治的交雜,亦十分合理。此可謂「唐代佛教與文人」專題的進一代深化。
誠然,余氏有一初步判斷,即「禪宗對上層政治影響很小」,這判斷確當與否,值得斟酌。尤其甚者,他認為禪宗「老莊化」,是禪宗對政治影響小的原因,這又牽涉到如何理解禪宗「老莊化」的問題。必須講明白禪宗是何種意義的「老莊化」,方可辨別余氏所言是否屬實。
余先生三個「大哉問」,實際是他研究「唐代佛教與文人」的三個問題意識。順著余氏的提示,本文分四部份,首先追蹤唐宋禪宗與當朝上層政治的互動。有見於禪宗派系紛陳,故特意揀選較突出的幾個 (神秀、神會、契嵩、大慧宗杲) 展開論述。其次探討禪宗「老莊化」的確切定義,鑑別余氏論斷是否成立。其三,嘗試就學界的冷淡反應作出推測。最後則為結語。
唐宋禪宗與當朝政治的互動
I. 唐代
a. 神秀
禪宗自達摩祖師東來始傳入中國,傳至五祖弘忍,得弟子神秀,神秀因獲武則天、唐中宗、唐睿宗三帝支持,禪宗遂盛行於北方,稱「北宗」,與在南方傳法的慧能分庭抗禮,後者稱「南宗」。
神秀與慧能的思想分歧,見於《六祖壇經・行由品第一》。簡言之,神秀雖為弘忍首座弟子,禪理領悟卻不盡通透,有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強調日積月累的漸進工夫,竟忘記對「我身」、「我心」仍存有執著。慧能為一「嶺南」「獦獠」,對禪理領悟則甚有慧根,有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完全契接「諸法無我」的佛學宗旨,破障去執。無明既消,漸進工夫只是幫助,不是主力,主力在剎那頓悟。慧能後來教人,講求頓悟,建立「頓教」,與神秀「漸修」有根本不同。
查神秀背景,《舊唐書・神秀傳》:
僧神秀,姓李氏,汴州尉氏人。少遍覽經史,隋末出家為僧。
能夠有條件「遍覽經史」,他必來自顯貴家族。比觀之下,慧能
嚴父本貫范陽,左降流於嶺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遺,移來南海;艱辛貧乏,於市賣柴。(《六祖壇經・行由品第一》)
家道中落,身份卑微,跟神秀的不可同日而語。神秀靠攏帝王,慧能畢生與老百姓為伍,二人各行其道,不相交雜,竊以為有身份背景不同的因素夾雜其中。
《舊唐書・神秀傳》:
弘忍以咸亨五年卒,神秀乃往荊州,居於當陽山。則天聞其名,追赴都,肩輿上殿,親加跪禮,敕當陽山置度門寺以旌其德。時王公已下及京都士庶,聞風爭來謁見,望塵拜伏,日以萬數。中宗即位,尤加敬異。中書舍人張說嘗問道,執弟子之禮,退謂人曰:「禪師身長八尺,龐眉秀耳,威德巍巍,王霸之器也。」
此見武則天對神秀的尊敬及重視,至中宗而未改。因帝王尊崇在先,群臣亦對神秀執弟子禮,張說便是其中一例。值得留意是,張說擅長文學,《舊唐書・張說傳》:
前後三秉大政,掌文學之任凡三十年。為文俊麗,用思精密,朝廷大手筆,皆特承中旨撰述,天下詞人,咸諷誦之。尤長於碑文、墓志,當代無能及者。喜延納後進,善用己長,引文儒之士,佐佑王化,當承平歲久,志在粉飾盛時。
紀錄神秀一生的《大通禪師碑》,即出自張說手筆。從張說的案例,可以說,上層政治對禪宗的垂青,加強了禪宗對文人群體的影響。
有見於與慧能的分歧,神秀一度想借助政治力量,綰合兩派,壯大弘忍一脈。《舊唐書・神秀傳》:
初,神秀同學僧慧能者,新州人也。與神秀行業相埒。弘忍卒後,慧能住韶州廣果寺。韶州山中,舊多虎豹,一朝盡去,遠近驚嘆,咸歸伏焉。神秀嘗奏則天,請追慧能赴都,慧能固辭。神秀又自作書重邀之,慧能謂使者曰:「吾形貌短陋,北土見之,恐不敬吾法。又先師以吾南中有緣,亦不可違也。」竟不度嶺而死。天下乃散傳其道,謂神秀為北宗,慧能為南宗。
奈何慧能堅決拒絕,神秀的嘗試不得要領。
直至神秀去世,他始終與政界要人維持友好關係,《舊唐書・神秀傳》:
神秀以神龍二年卒,士庶皆來送葬。有詔賜謚曰「大通禪師」。又於相王舊宅置報恩寺,岐王範、張說及徵士盧鴻一皆為其碑文。
神秀生前向武則天推薦弟子普寂,普寂因此為時人所重。《舊唐書・普寂傳》:
久視中,則天召神秀至東都,神秀因薦普寂,乃度為僧。及神秀卒,天下好釋氏者咸師事之。中宗聞其高年,特下制令普寂代神秀統其法眾……時王公士庶,競來禮謁。普寂嚴重少言,來者難見其和悅之容,遠近尤以此重之。(開元) 二十七年,終於都城興唐寺,年八十九。時都城士庶曾謁者,皆制弟子之服。有制賜號為「大照禪師」。
另一弟子義福,《舊唐書・義福傳》:
有制賜號「大智禪師」。葬於伊闕之北,送葬者數萬人。中書侍郎嚴挺之為制碑文。
北宗所以興盛,「得帝王重之」是關鍵。慧能一派看似與政治無涉,實則不然。荷澤神會出,南宗為朝廷重視,漸取北宗而代之。
b. 神會
根據《宋高僧傳》,神會是湖北襄陽人。聞說慧能弘揚禪法,不少學者慕名而來,遂獨自參謁六祖,投身其門下,成為慧能五大弟子之一。
神會「居曹溪數載」,後至東都洛陽傳法。是時神秀影響力仍在,「兩京之間皆宗神秀」,人聞神會之教,有不同於神秀者,始明慧能南宗法旨,「蕩其漸修之道」。神會逐漸多人認識,神秀一系則門庭冷落,所謂「致普寂之門盈而後虛」。
有一御史盧弈,與普寂有私交,誣奏神會聚集徒眾,圖謀不軌。此可視為神秀一系利用政治力量打壓南宗在北方的新生力量。幸得玄宗護持,神會徙荊州開元寺般若院。
天寶十四年,安祿山在范陽以討伐楊國忠為名,起兵叛唐。兩京失陷,玄宗出逃,西幸巴蜀。郭子儀奉命帶兵平亂,急需軍餉,右僕射裴冕獻計,「大府各置戒壇度僧,僧稅緡謂之香水錢,聚是以助軍須」,盧弈為叛軍殺死,神會憑其知名度,獲邀主理「戒壇度僧」。「於時寺宇宮觀鞠為灰燼,乃權創一院悉資苦蓋,而中築方壇,所獲財帛頓支軍費」,神會又四處奔走,為朝廷籌集軍費。郭子儀能夠收復兩京,神會出力大矣。有見及此,唐肅宗詔請神會入宮接受供養,並為其造禪宇於荷澤寺中。
荷澤神會能夠開宗立派,弘揚慧能南宗的教法,使神秀門牆寂寞,跟積極介入政治事務,協助朝廷平定安史叛軍,有密切關係。在古代帝皇專制下,皇帝的意願及態度相當地重要。神秀可得益於武則天的寵信,神會自然可得益於肅宗的欣賞及支持。胡適稱神會為「南宗的急先鋒,北宗的毀滅者,新禪學的建立者,《壇經》的作者」,此固然是對的,但神會背後的政治依靠,亦不能忽略。
神會開荷澤宗,惟荷澤宗在洛陽一帶傳播,因此不被南宗各派承認。加上神會之後並無傑出禪師,北方又戰亂頻仍,神會一脈湮沒不彰,至近代才被重新正視。
順帶一提,唐代帝王願意支持禪宗,也有一番緣故。《舊唐書・姚崇傳》:
先是,中宗時,公主外戚皆奏請度人為僧尼,亦有出私財造寺者,富戶強丁,皆經營避役,遠近充滿。至是,崇奏曰:「佛不在外,求之於心。佛圖澄最賢,無益於全趙;羅什多藝,不救於亡秦。何充、苻融,皆遭敗滅;齊襄、梁武,未免災殃。但發心慈悲,行事利益,使蒼生安樂,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令壞正法?」上納其言,令有司隱括僧徒,以偽濫還俗者萬二千餘人。
佛教宗派中,以禪宗最看重「明心見性」,姚崇的話,反映唐代帝王希望在崇佛、保持政治經濟良好發展中取得平衡,禪宗比較儉僕,確實是不二之選。
慧能門下有青原行思,傳石頭希遷,開石頭宗。南嶽懷讓傳馬祖道一,開洪州宗。石頭宗下開雲門、法眼、曹洞三宗。洪州宗下開臨濟、溈仰二宗。契嵩來自雲門宗,大慧宗杲來自臨濟宗的楊岐派。
II. 北宋
c. 契嵩
劉貴傑<契嵩思想研究 – 佛教思想與儒家學說之交涉>提到宋代禪宗以「雲門、臨濟二宗,獨步天下」,契嵩正是以雲門法嗣的身份,力主儒佛一致之說,反駁儒者排佛之論,致力於儒釋會通,而享盛名。
關於儒佛思想的交融,有其社會經濟基礎,此即寺院莊園林立,文人好寄居佛寺讀書,成為一時風尚。嚴耕望<唐人習業山林寺院之風尚>引顏真卿<泛愛寺重修記>:
予不信佛法,而好居佛寺,喜與學佛者語。人視之,若酷信佛法者然,而實不然也。予未仕時,讀書講學,恆在福山,邑之寺有類福山者,無有無予跡也。始僦居,則凡海印、萬福、天寧諸寺,無有無予跡者。既仕於昆,時授徒於東寺,待客於西寺。每至姑蘇,恆止竹堂。目予實信其法,故為張侈其事,以惑沙氓,則非知予者矣。
嚴氏下案語:「顏公不信佛法,亦居佛寺肄業講學,則當時風尚本如此,從可知矣」。另中唐文人元稹撰<鶯鶯傳>,寫有「張生遊於蒲,蒲之東十餘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張生寓焉。」北宋名臣范仲淹,年少時家境貧苦,在長白山醴泉寺讀書,過著「斷齏劃粥」的生活 (<范仲淹年譜>,見中國范仲淹研究會網頁)。耳濡目染令文人士子對佛教思想不抗拒,范仲淹曾說:
余嘗覽釋教大藏經,究諸善之理,見諸佛菩薩施廣大慈悲力,啟利益方便門。自天地山河,細及昆蟲草木。種種善諭,開悟迷徒。奈何業結障蔽,深高著惡,昧善者多,見性識心者少。故佛佛留訓,祖祖垂言,以濟群生,以成大願。(《范文正公別集》卷四<十六羅漢因果識見頌序>,轉引自劉靜貞<略論宋儒的宗教信仰 – 以范仲淹的宗教觀為例>)
他更稱讚《十六羅漢因果識見頌》:
一句一歎、一頌一悟。以至卷終,胸臆豁然。頓覺世緣,大有所悟。….方知塵世中有無邊聖法,大藏之內有遺落寶文。(前引文)
何復平 (Mark Halperin)《宋代文人的精神生活 (960 – 1279)》提到:
在某種程度上講,文人的感受反映了佛寺如何發揮了學校、圖書館、驛站和守墓人的共同功能的。因此,無論士大夫是否喜愛佛教,寺院都和他們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繫。
文人與寺院關係密切,致使他們能以一種更虔誠的眼光對待佛教,以一種專注的態度來學習佛經。
契嵩雖為禪門僧人,學問卻突破佛門,「學為古文」,以文會友,兼且所交之友不是文壇俊彥,便是政界名士 (劉靜貞<略論宋儒的宗教信仰 – 以范仲淹的宗教觀為例>)。韓琦曾將其文展示歐陽修,歐陽修閱後,謂韓曰:「不意僧中有此郎,黎明當一識之」。歐陽修往見契嵩,見面後「大稱賞其學贍道明……由是師之聲德益振寰宇」(轉引自紀懿恬<北宋「華夷之辨」的僧侶詮釋 – 以契嵩為中心>)。
契嵩又和富弼、曾鞏等交往,冀其對佛法有所理解,加以廣佈流傳。深入士大夫階層,講解佛理之餘,亦表達某種社會理想、政治抱負。宋代禪宗的昌盛,不再靠皇帝加持,轉靠士大夫的稱許,此和北宋尊重文人、不殺文士的大格局脫不了關係。
d. 大慧宗杲
《佛光大辭典》介紹大慧宗杲:
宋代臨濟宗楊岐派僧……十七歲,出家於東山慧雲寺之慧齊門下,翌年受具足戒。先後參訪洞山微、湛堂文準、圓悟克勤等師。宣和年間,與圓悟克勤住東京 (開封),大悟後,乃嗣圓悟之法,圓悟並以所著「臨濟正宗記」付囑之。未幾,令師分座說法,由是叢林歸重,名振京師……紹興七年 (1137),應丞相張浚之請,住持徑山能仁寺,諸方緇素雲集,宗風大振。紹興十一年,侍郎張九成至能仁寺從師習禪,偶論議朝政;其時秦檜當道,力謀與金人議和,張九成則為朝中之主戰派。秦檜大權在握,竭力斬除異己,師亦不得倖免,於十一年五月褫奪衣牒,流放衡州 (今湖南衡陽),其間集錄古尊宿之機語及與門徒間商量討論之語錄公案,輯成「正法眼藏」六卷……師辯才縱橫,平日致力鼓吹公案禪法,其禪法被稱為「看話禪」(即以考察公案、話頭而求開悟之禪法),此與宏智正覺之「默照禪」相輝映。晚年,住徑山,四方道俗聞風而集,座下恆數千人。孝宗歸依之,並賜號「大慧禪師」…….
關於楊岐派,《佛光大辭典》這樣介紹:
禪宗五家七宗之一……以臨濟宗第七世石霜楚圓之弟子楊岐方會為開祖……與同門慧南之黃龍派同時並立,時人以虎喻稱方會,而以龍喻稱慧南。方會門下十三人,白雲守端、保寧仁勇為上足。仁勇下有壽聖楚文、上方日益;守端下有五祖法演。法演門下俊秀輩出,有佛眼清遠、太平慧勤、天目齊、圓悟克勤、五祖表自、雲頂才良等。其中,清遠、慧勤、克勤三人時稱演門三佛或二勤一遠……克勤編有碧岩錄,聞名於世,法嗣七十五人中,以大慧宗杲、虎丘紹隆最著。宗杲盛倡看話禪,與曹洞宗之默照禪並立……
概略言之,臨濟宗在北宋分成兩派,楊岐派與黃龍派並立,大慧宗杲屬楊岐派,為禪師圜悟克勤的傳人,提倡「看話禪」,與曹洞宗宏智正覺之「默照禪」迥異。宋室南渡後,大慧宗杲與朝中主戰派人物張浚、張九成時有往來,政治立場亦傾向主戰,反對議和,這卒之招致主和派領袖秦檜的打壓,被流放外地。
《大慧普覺禪師年譜》:
是年 (紹興十一年) 四月,侍郎張公九成以父卒哭,登山修崇。……未幾,遭論列,以張坐議朝廷,除三大帥事,因及徑山主僧應而和之。五月二十五日,准敕九成居家持服,服滿別聽指揮。徑山主僧宗杲追牒,責衡州。
「應而和之」四字,更見大慧宗杲對主戰立場的同情。
楊惠南<看話禪和南宋主戰派之間的交涉>指出,大慧宗杲的主戰立場與其所傳的禪法有關係:
大慧宗杲的「華嚴禪」和「看話禪」,歸納為下面的三個重要點︰(1) 簡單易行;(2) 不必荒廢世俗事務;(3) 融合儒學。
……其次,不必荒廢世俗的事務,是宗杲禪法的第二個特色。當時,和宗杲看話禪同時流行於南宋初期的禪法,還有曹洞宗天童正覺禪師 (宏智禪師,1091 – 1157) 所提倡的「默照禪」。宗杲曾極力批判這種禪法。這種禪法強調必須在淨室當中默然而坐……正覺顯然是在提倡下面這種禪法︰在清淨安樂的雅室之中,默默禪坐,並用智慧觀照禪理。這種禪法不但必須在淨室中才能修習,不但必須安靜地禪坐才能修習,而且有深陷空寂、不問世事的特色……正覺的默照禪是一種孤高又遠離世俗的禪法……
對於默照禪這樣的禪法,宗杲曾給以極其嚴厲、刻薄的批評。宗杲指責那是「斷佛慧命」,是「墮在黑山下鬼窟裡」的「默照邪禪」。宗杲以為,不必處在淨室之中,而在紛亂、雜沓的世俗事務之中,同樣可以修禪。
其更根據阿部肇一《中國禪宗史之研究》「臨濟宗楊岐派 (圜悟克勤、大慧宗杲等人) 比曹洞宗 (天童正覺禪師) 更善於結交權貴」,進一步說:
大慧宗杲是一位善於也樂於和政界人士交往的禪師,前面提到的張浚,只是其中一個而已。事實上,當時隸屬於臨濟宗楊岐派下的禪師,似乎都喜歡結交權貴;宗杲的師父圜悟克勤,即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克勤不但和張浚交往,還和曾於北宋徽宗大觀四年 (1110) 入相,並且屬於王安石所領導之「新黨」的張商英 (無盡居士,1043 – 1122),相交甚篤。
真正影響大慧宗杲之主戰派立場的人物,是以趙鼎及其好友張浚等人所領導的一批人士,包括前面所提到的張九成、李邴、呂本中等宗杲的「方外道友」。其中尤以張九成 (無垢居士),對於宗杲的關係最為親密,影響也因而最為明顯。這可以從《宋元學案.橫浦學案》中的一句話看出來︰「先生 (張九成) 與宗杲為莫逆交。」
按照楊氏觀察,「曹洞宗和金國之間,一直保持著友好關係」。《釋氏稽古略・卷四》以下一條文字可以為證:
詔洞宗禪派萬松長老。於內殿說法。章宗躬親迎禮。
即便是宏智正覺本人,《佛祖統紀・卷四十七》記載:
初宏智禪師正覺,主天童開拓眾宇,聚眾至千二百人。虜之入境也,眾將散。師止之曰:「虜不至此,無用避。」
對金兵的燒殺、進犯不當作一回事。楊氏說:
由以上這些點點滴滴,可以證明金國和活動於華北地區的曹洞宗禪師之間,具有友善而又親密的關係。而在政治立場上,金國和曹洞宗人之間的這種關係,多少會影響曹洞宗人對於金國用兵的意見之上,這樣看來,曹洞宗人天童正覺之所以主張和議,似乎不是偶然的。
不過,筆者想強調一點,無論是大慧宗杲與南宋主戰派友好,抑或曹洞宗人與金國關係親密,二者與上層政治皆非絕緣。前者可視為契嵩路線的延續,後者則是唐代禪宗做法的一以貫之。
禪宗「老莊化」並不導致禪宗跟政治疏離
以上不嫌詞費勾勒出唐宋禪宗與當朝政治的互動,旨在證明:唐宋禪宗不只對文學和士大夫生活有大影響,亦多少左右上層的政治。神會助平安史之亂、大慧宗杲力挺主戰派,即為其中顯例。誠然,禪宗更多是借助政治力量達到宗派上的統一 (如神秀)、佛理上的傳播 (如契嵩),這無礙其對政治有影響。
余英時「禪宗跟政治有所疏離」的初步判斷不成立,關於「老莊化」的討論,我們應該聚焦在:佛學「老莊化」有否令禪宗持續和政治保持著關係。然而,在進一步闡釋之前,有必要弄清楚佛學「老莊化」的定義。
余英時對佛學「老莊化」的理解,和葛兆光的一致,葛兆光說:
經過魏晉南北朝時期和老莊思想的結合,禪宗就越來越強調回到內心。正是因為過分強調內心,它逐漸地走上「以心傳心、不立文字」的道路。它認為,你苦苦學習經典反而被教條、道理所束縛,在禪宗看來,苦讀經典那叫「文字障」。
沒有文字會有很多道理不能傳播,可是靠了文字道理又會傳播走歪,念歪了經,又會被文字束縛。怎麼辦?所以,後來禪宗就發明出很多扭曲的、矛盾的、誤讀的方法,用一些非常奇怪的、違背邏輯和理性的話來啟發你,不是來教導你而是來啟發你。所以就產生出機鋒、棒喝,用文字來破壞文字,用語言來瓦解語言這種方法。這是影響到後來禪宗走向士大夫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禪宗與中國文化>)
葛兆光的界定不能算錯,但問題是,佛學「老莊化」就只有這麼一個面向 (dimension)?元鍾實<略談莊子無為說與慧能禪宗三無論 – 以修養工夫、境界論為主>闡述莊子思想:
莊子所謂無成心,也是無知工夫之一。此之「成心」是指發自人為自我的一切主觀價值判斷,有了「成心」,必自有相對是非真偽之分別。因為「成心」是出自於人為中心的認識判斷,有偏有私,故產生各種是非爭執。若有了成心,自然會出現與其真面目不同者。人之成心因各有所執,故不能分辨真正的是非,人之所謂是非皆是相對概念,唯有天道是絕對價值、絕對精神。故莊子為了消除成心,即提出「照之於天」的具體無知法門。
《莊子.內篇》整個思想,始終一貫地追求屬天道的天知天心,即是超越屬人為的一切是非、彼此、真偽、生死之對待概念和價值判斷的超越智慧、超越心。此與佛教般若學所謂「不取不捨」的般若智慧、般若心極其類似。般若之智乃般若心,是指不取不捨的智慧,亦是指超乎世間之智,於一切萬法不執著又不脫離,只顯現萬物之真相或實相……而且禪宗所謂明心見性的「明心」工夫,亦與莊子所言「以明」工夫非常類似。明心工夫乃是用般若不取不捨之智來破除一切分別心,以顯見與佛無二的佛性……「識自本心」或「識本心」的具體工夫,即是去除一切相對性分別,無具任何對待性的差別。因此無善無惡、無是無非、無上無下、無大無小……
佛學「老莊化」當還包括打破「出世 / 入世」、「修道成佛 / 日常生活」之二元對立。事實上,《五燈會元.卷十七》有以下一段:
吉州青原惟信禪師,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箇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箇休歇處,依前見山祇是山,見水祇是水……」
另聖嚴法師編《禪門修證指要》(轉引自印順<平常心是道>) 記馬祖道一說法:
江西大寂道一禪師示眾云:道不用修,但莫污染。何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污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捨、無斷常、無凡無聖。經云:「非凡夫行,非賢聖行,是菩薩行。」
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若不然者,云何言心地法門?云何言無盡燈?一切法皆是心法,一切名皆是心名,萬法皆從心生,心為萬法之根本。經云:「識心達本,故號沙門。」
佛只是世間的覺者,非離世間而進入一新世界,誠如慧能言「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六祖壇經.般若品第二》),故「擔水砍柴,無非妙道」(《景德傳燈錄.卷八》),在家盡孝也可以是修佛。此一層面的佛學「老莊化」,馮友蘭把握得最好,他說:
我們可以問:如果擔水砍柴就是妙道,為什麽「事父事君」就不是妙道?如果從以上分析的禪宗的教義,推出邏輯的結論,我們就不能不作肯定的回答。(《中國哲學簡史》)
正因為禪宗反對脫離塵世以成佛,其比較關心人倫秩序 (故與儒學有交流),亦在意政治發展。禪宗中國化或「老莊化」,不但沒有令其疏遠政治,反而與政治保持著聯繫。
學界不熱衷探討唐宋禪宗跟政治史關係的原因
隨著大學分科專門化,文史哲涇渭分明。禪宗基本上屬哲學史的範圍。有歷史學者研究思想史,亦會對禪宗青眼相加。惟前者偏重《壇經》、語錄的義理架構、哲學問題,後者多探討不同宗派的師承源流,以及禪宗興起的社會經濟背景。治文學的偶及禪宗,亦只談某詩人、某首詩的禪理意境。如是者,禪宗與政治史那一版塊遂被忽略。
尤其甚者,禪宗語錄何其多,受禪宗影響的詩歌創作亦不少,學人埋首一領域,即無從兼顧其他領域。偏偏要展開禪宗與政治史的研究,需多少了解禪宗義理及唐宋政治發展。材料浩如煙海,學者難以抽身,又是學界反應冷淡之一因。
前輩學人未有開山劈石,要獨自肩負篳路藍縷之重擔,一來容易出錯走上歧路,二來全無依傍,舉步為艱。新晉學者因此寧願在前人的途轍上深化,也不想開創一新途。
鄭宗義<人文學科內外交煎,斯人獨憔悴>提及大專院校人文學者的困境:
由於大學的規模已變得十分龐大,學科繁多,一切量化確實會有利於管理 (尤其是外行管理內行)。再加上數量 (研究經費與論文出版) 等同質量,即越多越好,正是當時得令的理工科的發展邏輯,於是套用來管理人文學科,似乎順理成章。結果,人文學者亦被要求去申請科研經費、每年要出版文章多少,不達標者則受懲罰晉升無望。或者有些人文學者真的需要經費出外跑檔案館做田野考查,或者有些真的才思敏捷下筆如飛著作甚豐,但大部分人文學者做研究其實不用分文,只是閱讀、思考與寫作,且優秀的著述更是必須要時間來醞釀發酵。
不過,這些人文學者曾據理力爭的抗議理由,在管理者眼中,不是偷懶,就是無法接受既定事實配合發展的藉口……
當學界注重專門化、量多及速效,新題目注定乏人問津,這是今天人文學科研究停滯不前,無法有大進步的根本原因。
結語
余英時先生雖然已經仙逝,但其留下的問題意識仍深具啟發性,值得學人正視,繼而持續探究。
就研究「唐代佛教與文人」言,余氏最初的想法如下:
如果身體還好,我想集中看看唐代的詩和禪宗語錄等資料。換句話說,就是探討一下唐代的精神世界。你知道在唐代的精神世界裡儒家實際上占不了什麼位置的,不是佛教就是道教,佛教更重要;另外一個在文化上非常重要的就是詩,當然這要以當時整個歷史為背景。我現在就想再補看一些唐代的歷史資料,包括《全唐文》、《全唐詩》、兩《唐書》一類,等等,然後從歷史的角度,看看它在文化史上占有什麼樣的角色。
我肯定是從原始文獻和我所做的歷史的角度出發,談宗教時也不會著重在宗教教義,談詩也不會談詩的技巧、詩的精神之類的。我可能和我研究理學一樣,採取一個別人不大注意的角度,所以大概不會與什麼人有正面衝突的問題。(陳致《我走過的路:余英時訪談錄》)
從「唐代詩歌、佛教及其所反映的精神世界」調整為對唐宋禪宗與政治的考察,可見余氏做學問從抽象到具體,從寬泛到專精。此一套路,也極具參考價值。
唐代禪宗,借的是皇帝的力量。宋代禪宗,則積極與士大夫為伍,爭取士大夫支持,此一轉變,或許證實了余英時的觀察是對的,他說:
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是宋代儒家政治文化的一個最突出的特色,已預設在「士當以天下為己任」這句綱領之中。用現代話說,宋代的「士」充分發展了「政治主體」的意識:他們要直接對政治秩序負起責任。所以「共治天下」的觀念同時必然涵蘊了對於皇權的限制。「天下」不屬於「一人」或「一家」,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士」則自居為代「天下人」參與政治、議論政治,因為他們來自民間各階層。「致君行道」首先要求「君」的言行必須合乎「道」,這也是對「君權」的限制。從王安石、程頤到朱熹、陸九淵等都曾公開地強調「道尊於勢」的理念,他們心目中的「君」,通過分析,則可見只是「無為」的虛君,程頤所謂「天下治亂系宰相」便說得很露骨,因為宰相代表了「在位」的「士」。(陳致《我走過的路:余英時訪談錄》)
又王汎森<史學家的訓練 – 談余英時《朱熹的歷史世界》>:
在熙寧變法之初,不同流派的士人多起而支持其新法,期待能實踐士人重整人間秩序的理想,而此時北宋以來「士」的政治主體性也有進一步突破,神宗公開引用「與士大夫共定國是」,文彥博說「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這樣的思想到了南宋依然存在,曹彥約說士大夫為「天下之共治者」,即其顯證。
唐宋之際士人地位的升降、君主權力的消長,皆可透過唐宋禪宗與政治這一面鏡子被折射出,竊以為此乃余英時未完成的研究的價值所在。
1. 鍾柔美 – Crack!
2. 鍾柔美 – Breakin’ my heart
3. 區子琳 ft. CotaBoii – 甩身
4. (G)I-DLE – TOMBOY
5. NewJeans – Right Now
6. 李凱翹 – 分手的決心
7. 芯駖@COLLAR – SPYLING
8. 郭富城 – EXIT
9. Beyond – 阿拉伯跳舞女郎
10. Beyond – 永遠等待
11. Beyond – 舊日的足跡
12. Beyond – 無悔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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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柔美 Yumi 帶來最新派台歌《Crack!》。《聲夢傳奇》出身的她,年紀輕輕,僅 17 歲,卻歌精舞勁。首支派台歌《Breakin’ My Heart》,先後在新城及無線的音樂流行榜取得冠軍佳績。繼《y2k 還襯我麼?》大玩復古,今次新歌來點型格、Girl Crush,MV 短短數日在 YouTube 音樂發燒影片排行佔第 20 位,足以證明大家非常喜歡 Yumi 的新嘗試。
新歌製作班底值得留意,由 Y. Siu 負責作曲及編曲。有留意近期本地樂壇動向的人都知道,女團 Lolly Talk 的新歌《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我》,負責作曲及編曲的,正是 Y. Siu。惟《九》偏向女性化,亦滲有甜蜜。《Crack!》則帶有獨立自主的霸氣。二曲相同的地方在於:電音舞曲的氣息很重,而且編曲上非常的豐富。
有樂迷指《Crack!》與韓國女團 (G)I-DLE 於 2022 年推出的人氣單曲《TOMBOY》很相似。就曲式論,副歌部份、Interlude / Break 位,都能夠找到《TOMBOY》的影子。不過,仔細玩味,開頭沒有用上低音結他,中間穿插口哨聲,Interlude / Break 位的遞進方式,都跟《TOMBOY》微有不同。只能說 Y. Siu 是有意識地仿傚《TOMBOY》去進行創作,而且仿傚得來有自己的風格。
歌詞部份是 T-Rexx 手筆,非常直白,但貼合 Yumi 年紀,亦與一般 K-pop 作品相似。「你注重老牌,正確流派。我注重個人,怕腳踭跳壞」、「受限實在太枯燥,就學自我一套」,簡言之就是不做乖乖女,要打破框框做自己。所以表現在 MV 中便是 Yumi 主動挑逗追求男主角。
談到 MV,Yumi 的造型更近歐美風,無論是女牛仔,抑或 oversize hip hop look。舞步方面,因歌曲傾向 Girl Crush,舉手投足宜多用力,此一方面略嫌失色,或許日後有 dance version 可以再作修正。
總體而言,《Crack!》是完美配合 Yumi 一直以來的跳唱形象,歌詞「Gotta break…Gonna pick…」甚至有洗腦的功能,讓人深刻記得歌曲。有網民說:「這首才是 Yumi 的 style,現今流行音樂的年輕主流,非常正確,好正,有韻律有少少 rap,有 hook line,夠洗腦,如配合舞步,完完全全 Yumi 度身訂造,方向很對」、「這才是 Yumi 最好的風格,第一次聽已經入腦」,正評背後反映 Yumi 走對了路。
近年韓風大行其道,致使香港樂壇不得不亦步亦趨。Yumi 的新嘗試,絕對適切。又據文字介紹,「一路以來,外面有好多聲音告訴我,我應該要做怎樣的人,應該要做怎樣的事……我只知道,我有時候只想放飛自我……不加修飾地表達自己……」《Crack!》該含有 Yumi 內在的心聲吧!
1. 郭富城 - 有效日期
2. Cyndi Lauper - She B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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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乃木坂46 - Monopo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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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晚安莉莉 - 失眠時我會呆望窗外等待你的來電
11. 蘇凱倫 - 魔鬼在身邊
12. Blue Jeans + 林憶蓮 - 下雨天
前言
由蒙古帝國至元朝,軍事政變未嘗中斷,中間復夾雜蒙古親貴與漢化派的矛盾鬥爭,令事態變得更加複雜。
筆者嘗試審視幾場蒙元重要的軍事政變,以見其如何推動及影響帝國政治形勢的演進。
又軍事政變雖然頻仍,漢化作為基本國策,大體沒變。蒙古人因而由「馬上得天下」轉變過來,走向文治。
拔都、兀良合臺支持蒙哥即汗位
蒙古帝國由成吉思汗傳至窩闊臺,再傳至貴由,皆屬正常傳位。及至貴由死,蒙哥即汗位,此乃拔都、速不臺一系用軍事實力迫逼的結果。
定宗 (貴由) 崩,朝廷久未立君,中外洶洶,咸屬意於帝,而覬覦者眾,議未決。諸王拔都、木哥、阿里不哥、唆亦哥禿、塔察兒,大將兀良合臺、速你帶、帖木迭兒、也速不花,咸會於阿剌脫忽剌兀之地,拔都首建議推戴。時定宗皇后海迷失所遣使者八剌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失烈門為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失烈門故在,而議欲他屬,將置之何地耶?」木哥曰:「太宗有命,誰敢違之。然前議立定宗,由皇后脫列忽乃與汝輩為之,是則違太宗之命者,汝等也,今尚誰咎耶?」八剌語塞。兀良合臺曰:「蒙哥聰明睿知,人咸知之,拔都之議良是。」拔都即申令於眾,眾悉應之,議遂定。(《元史・憲宗本紀》)
兀良合臺值得注意,他是速不臺的兒子。速不臺則與拔都關係密切,為戰場上的患難之交。
乙未,太宗命諸王拔都西征八赤蠻,且曰:「聞八赤蠻有膽勇,速不臺亦有膽勇,可以勝之。」遂命為先鋒,與八赤蠻戰。繼又令統大軍,遂虜八赤蠻妻子於寬田吉思海。八赤蠻聞速不臺至,大懼,逃入海中。辛丑,太宗命諸王拔都等討兀魯思部主也烈班,為其所敗,圍禿里思哥城,不克。拔都奏遣速不臺督戰,速不臺選哈必赤軍怯憐口等五十人赴之,一戰獲也烈班。進攻禿里思哥城,三日克之,盡取兀魯思所部而還……壬寅,太宗崩。癸卯,諸王大會,拔都欲不往。速不臺曰:「大王於族屬為兄,安得不往?」甲辰,遂會於也只里河。丙午,定宗即位,既朝會,還家於禿剌河上。戊申卒,年七十三……子兀良合臺。(《元史・速不臺傳》)
公元 1235 年,窩闊臺發動第二次西征,拔都、速不臺參與其中,立有戰功。貴由即位,拔都不以為然,是速不臺規勸,他才勉強接受。可想而知,貴由一死,拔都必不會輕易讓其子繼成汗位,事實果然如此,貴由死,拔都提議立拖雷的後人蒙哥為新可汗。
蒙哥向來與兀良合臺友善,史載:
兀良合臺,初事太祖。時憲宗為皇孫,尚幼,以兀良合臺世為功臣家,使護育之。憲宗在潛邸,遂分掌宿衛。(《元史・兀良合臺傳》)
儘管貴由皇后海迷失嘗試援引窩闊臺遺命,意圖立闊出 (窩闊臺第三子,貴由的弟弟) 子失烈門為新可汗,在拔都、兀良合臺主導下,眾人決議立蒙哥,窩闊臺一脈從此失去汗位繼承資格。
《元史・兀良合臺傳》:
己酉,定宗崩。拔都與宗室大臣議立憲宗 (蒙哥),事久未決。四月,諸王大會,定宗皇后問所宜立,皆惶惑,莫敢對。兀良合臺對曰:「此議已先定矣,不可復變。」拔都曰:「兀良合臺言是也。」議遂定。
此更見蒙哥繼位是拔都、兀良合臺一錘定音。由於得位不正,蒙哥遂以親弟忽必烈及兀良合臺掌握兵柄。
憲宗即位之明年,世祖以皇弟總兵討西南夷烏蠻、白蠻、鬼蠻諸國,以兀良合臺總督軍事。(《元史・兀良合臺傳》)
關於海迷失后擁立失烈門,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臨朝稱制,《元史・后妃傳一》:
太宗昭慈皇后,名脫列哥那,乃馬真氏,生定宗。歲辛丑十一月,太宗崩,后稱制攝國者五年。丙午,會諸王百官,議立定宗。朝政多出於后。至元二年崩,追謚詔慈皇后,升祔太宗廟。
定宗欽淑皇后,名斡兀立海迷失。定宗崩,后抱子失列門垂簾聽政者六月。至元二年,追謚欽淑皇后。
另《元史・憲宗本紀》:
時定宗皇后海迷失所遣使者八剌在坐,曰:「昔太宗命以皇孫失烈門為嗣,諸王百官皆與聞之。今失烈門故在,而議欲他屬,將置之何地耶?」木哥曰:「太宗有命,誰敢違之。然前議立定宗,由皇后脫列忽乃與汝輩為之,是則違太宗之命者,汝等也,今尚誰咎耶?」八剌語塞。
海迷失后本來欲援引乃馬真后擁立定宗以宰制朝政的舊例,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豈料敵不過軍人功臣集團。軍事政變以奪位,自蒙哥起,與蒙元政局相始終。
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的汗位之爭
蒙哥即位後,海迷失后及失烈門一度不滿意結果,陰謀背叛,可惜事敗。
西方諸王別兒哥、脫哈帖木兒,東方諸王也古、脫忽、亦孫哥、按只帶、塔察兒、別里古帶,西方諸大將班里赤等,東方諸大將也速不花等,復大會於闊帖兀阿闌之地,共推帝即皇帝位於斡難河。失烈門及諸弟腦忽等心不能平,有后言。
定宗后及失烈門母以厭禳事覺,並賜死,謫失烈門、也速、孛里等於沒脫赤之地,禁錮和只、納忽、也孫脫等於軍營。(兩條見《元史・憲宗本紀》)
網上一篇題為<海迷失把失烈門抱在懷里,為何還監國失敗,其實她犯了邏輯錯誤>的文章,分析海迷失后失敗原因,極為到位:
因為貴由本身,就沒有獲得蒙古帝國所有宗王的支援,只有部分宗王支援他。畢竟窩闊台確立的大汗繼承人是失烈門,所以貴由雖然名為大汗,但是他的威望不高。
海迷失監國,除了法理上說不過去以外,她在軍事力量上也不允許。當時蒙古本土的兵權,主要在拖雷後代的手裡。貴由當年的軍隊就不是很強大,海迷失手中自然也沒什麼兵權。加上拔都對貴由極為怨恨,這種怨恨自然就轉移到了海迷失的身上,所以,拔都軍隊加上拖雷後代的軍隊,對海迷失就形成了碾壓性的優勢。
……外部不支持她,則是擁有強大軍事力量的拔都和拖雷的後代們,都不支持她。海迷失失去了內外的支持,她這個監國的位置,自然是坐不穩當的。
奈何蒙哥 1251 年即汗位,1259 年離世。汗位繼承再起紛爭,這次是忽必烈與弟弟阿里不哥的矛盾。
時先朝諸臣阿藍答兒、渾都海、脫火思、脫里赤等謀立阿里不哥。阿里不哥者,睿宗第七子,帝之弟也。於是阿藍答兒發兵於漠北諸部,脫里赤括兵於漠南諸州,而阿藍答兒乘傳調兵,去開平僅百餘里。皇后聞之,使人謂之曰:「發兵大事,太祖皇帝曾孫真金在此,何故不令知之?」阿藍答兒不能答。繼又聞脫里赤亦至燕,后即遣脫歡、愛莫幹馳至軍前密報,請速還。丁卯,發牛頭山,聲言趣臨安,留大將拔突兒等帥諸軍圍鄂。閏月庚午朔,還駐青山磯。辛未,臨江岸,遣張文謙還諭諸將曰:「遲六日,當去鄂退保滸黃洲。」命文謙發降民二萬北歸。宋賈似道遣宋京請和,命趙璧等語之曰:「汝以生靈之故來請和好,其意甚善,然我奉命南征,豈能中止?果有事大之心,當請於朝。」是日,大軍北還。己丑,至燕。脫里赤方括民兵,民甚苦之,帝詰其由,托以憲宗臨終之命。帝察其包藏禍心,所集兵皆縱之,人心大悅。是冬,駐燕京近郊。(《元史・世祖本紀一》)
據以上資料,可知:
(1) 阿藍答兒、渾都海、脫火思、脫里赤等屬於阿里不哥陣營,支持其即汗位。
(2) 阿藍答兒在漠北諸部調動軍隊,脫里赤則於漠南諸州搜括兵士。偏偏漠北諸部的調兵遣將權力落在忽必烈嫡子真金手上,「漠南漢地軍國庶事」向來由忽必烈統屬,換言之,阿藍答兒、脫里赤所作所為,乃僭越職權。
(3) 忽必烈能及早知悉阿里不哥圖謀不軌,趕返北方,全賴察必皇后精明能幹。
(4) 忽必烈當時正圍攻鄂州,打算沿江東下,直取南宋首都臨安。因汗位爭奪問題,被迫北返,其間與南宋丞相賈似道派來的使者議和,由其言語,可見他是要南宋君臣主動投降。
(5) 脫里赤搜括民兵,令燕京百姓困苦,忽必烈及時回師,脫里赤功虧一簣。
《元史・憲宗本紀》:
以晃兀兒留守和林宮闕、帑藏,阿藍答兒副之。
阿藍答兒的影響力僅局限於和林 (蒙古帝國首都)。另《元史・世祖本紀一》:
六月,以廉希憲為關西道宣撫使,姚樞為勸農使。
《元史・廉希憲傳》:
希憲篤好經史,手不釋卷。一日,方讀《孟子》,聞召,急懷以進。世祖問其說,遂以性善義利仁暴之旨為對,世祖嘉之,目曰廉孟子,由是知名。
《元史・姚樞傳》:
拔德安,得名儒趙復,始得程頤、朱熹之書。辛丑,賜金符,為燕京行台郎中……攜家來輝州,作家廟,別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敦頤等像,刊諸經,惠學者,讀書鳴琴,若將終身。時許衡在魏,至輝,就錄程、朱所注書以歸,謂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今始聞進學之序。」既而盡室依樞以居。
世祖在潛邸,遣趙璧召樞至,大喜,待以客禮。詢及治道,乃為書數千言,首陳二帝三王之道,以治國平天下之大經,彙為八目,曰:修身,力學,尊賢,親親,畏天,愛民,好善,遠佞。次及救時之弊,為條三十……
廉希憲、姚樞精讀儒書,深受漢文化薰陶,忽必烈重用二人,與阿里不哥為敵,阿里不哥派系多為漠北蒙古貴族,可以推想。
兩派鬥爭以阿里不哥兵敗遁走告終。
是月,阿里不哥僭號於和林城西按坦河……帝自將討阿里不哥……十一月壬戌,大兵與阿里不哥遇於昔木土腦兒之地,諸王合丹等斬其將合丹火兒赤及其兵三千人,塔察兒與合必赤等復分兵奮擊,大破之,追北五十餘里。帝親率諸軍以躡其後,其部將阿脫等降,阿里不哥北遁。(《元史・世祖本紀一》)
阿里不哥未幾投降。
庚子,阿里不哥自昔木土之敗,不復能軍,至是與諸王玉龍答失、阿速帶、昔里給,其所謀臣不魯花、忽察、禿滿、阿里察、脫忽思等來歸。詔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其謀臣不魯花等皆伏誅。(《元史・世祖本紀二》)
《劍橋中國遼西夏金元史》提到:
蒙哥死後阿里不哥立即調動軍隊並且和有影響的蒙古顯貴結盟……一個月之內,阿里不哥在蒙古舊都和林宣佈為爭位的大汗。在三個其餘的主要汗國中,阿里不哥可以得到斡羅斯的欽察汗國和中亞的察合台汗國兩個汗國的支援……為了得到支援,忽必烈不得不依靠漢地的資源和漢人臣民……忽必烈自己可以利用中國北方的資源,並且利用佔據中原的優勢封鎖向阿里不哥提供的物資供應。以和林為基地,阿里不哥需要輸入大部分糧食,忽必烈決心切斷他弟弟的供應線。甘肅、東北以及更西的畏兀兒是由忽必烈的盟友控制的。阿里不哥供給的主要來源是以中亞為基地的察合台汗阿魯忽。起初阿魯忽支持阿里不哥爭奪帝位,但是對稅收及分配掠奪品的爭執使他們反目。因此,1262 年以後,阿里不哥沒有可依賴的盟友以及可靠的供應來源。對他來說,放棄帝位爭奪只是時間問題。在幾次小衝突之後,1263 年阿里不哥向忽必烈投降。
忽必烈奪得汗位,同樣是依賴強大的軍事實力 (特別是阿塔赤的阿速軍)。不過,此處滲雜一複雜的因素:蒙古親貴和漢族的矛盾。親漢族的忽必烈先勝一局,不代表蒙古親貴全無翻身餘地。蒙古人入主中原後,建立元朝,元朝的政治仍是蒙漢矛盾、軍事政變的連環上演。
愛育黎拔力八達利用中央宿衛助兄長海山奪得帝位
由忽必烈 (元世祖) 至鐵穆耳 (元成宗),傳位尚算和平,鐵穆耳死,並未冊立太子,元武宗海山即位,又是軍事政變的結果。
海山為真金次子答剌麻八剌的長子。海都叛亂,海山領兵討伐,立有大功:
成宗大德三年,以寧遠王闊闊出總兵北邊,怠於備禦,命帝即軍中代之。四年八月,與海都軍戰於闊別列之地,敗之。十二月,軍至按臺山,乃蠻帶部落降。五年八月朔,與海都戰於叠怯里古之地,海都軍潰。越二日,海都悉合其眾以來,大戰於合剌合塔之地,師失利,親出陣力戰,大敗之,盡獲其輜重,悉援諸王、駙馬眾軍以出。明日復戰,軍少卻,海都乘之,帝揮軍力戰,突出敵陣後,全軍而還。海都不得志去,旋亦死。(《元史・武宗本紀一》)
成宗大德八年 (1304 年),海山獲封懷寧王,肅清北邊叛逆。
八年十月,封帝懷寧王,賜金印,置王傅官,食瑞州六萬五千戶。十年七月,自脫忽思圈之地逾按臺山,追叛王斡羅思,獲其妻孥輜重;執叛王也孫禿阿等及駙馬伯顏。八月,至也里的失之地,受諸降王禿滿、明里鐵木兒、阿魯灰等降。海都之子察八兒逃於都瓦部,盡俘獲其家屬營帳。駐冬按臺山,降王禿曲滅復叛,與戰敗之,北邊悉平。(《元史・武宗本紀一》)
可以說,海山的勢力集中在北邊,而且深得軍隊支持。
成宗晚年受病患困擾,朝政由阿難答、明里鐵木兒把持,海山的弟弟愛育黎拔力八達 (即後來的元仁宗) 及其母答己因而被移居懷州,調離中央權力核心。
成宗死,愛育黎拔力八達預知宮中情況有變,與母親同至京師大都。阿難答、明里鐵木兒先發制人,聯合左丞相阿忽臺,平章八都馬辛,前中書平章伯顏,中政院使怯烈、道興等陰謀推舉成宗皇后伯要真氏稱制,由阿難答輔政。愛育黎拔力八達跟右丞相哈剌哈孫商議,向母親答己表示:
太祖、世祖創業艱難,今大行晏駕,德壽已薨,諸王皆疏屬,而懷寧王在朔方,此輩潛有異圖,變在朝夕,俟懷寧王至,恐亂生不測,不若先事而發。(《元史・武宗本紀一》)
在答己同意下,愛育黎拔力八達「誅阿忽臺、怯列等」,並派遣使者迎接兄長海山繼承帝位。海山即位於上都 (開平),是為元武宗,伯要真后被廢兼賜死,阿難答、明里鐵木兒亦被賜死。
《元史・仁宗本紀一》:
三月丙寅,帝率衛士入內,召阿忽臺等責以亂祖宗家法,命執之,鞫問辭服,戊辰,伏誅。
據此,愛育黎拔力八達所持以發動政變的軍隊,為中央禁衛軍 (《元史・兵志二》:「宿衛者,天子之禁兵也」)。
《元史・哈剌哈孫傳》:
哈剌哈孫威重,不妄言笑,善騎射,工國書,又雅重儒術。至元九年,世祖錄勳臣後,命掌宿衛,襲號荅剌罕。自是人稱荅剌罕而不名。
……湖南宣慰張國紀建言,欲按唐、宋末徵民間夏稅。哈剌哈孫曰:「亡國弊政,失寬大之意,聖朝其可行耶?」奏止其議。
每歲車駕幸上都,哈剌哈孫必留守京師。時帝弗豫,制出中宮,群邪黨附,哈剌哈孫以身匡之,天下晏然。十年,加開府儀同三司、監修國史,置僚屬。冬十一月,帝寢疾篤甚,入侍醫藥,出緫宿衛。藩王欲入侍疾者不聽;日理機務如故。
原來哈剌哈孫在元世祖年代便執掌宿衛,其為人也好儒、重農,以天下為己任。武宗得位,標誌著忽必烈漢化路線的延續,而其中愛育黎拔力八達乃整場軍事政變得以成事的關鍵 (故武宗後來立他為皇太子)。
《元史・武宗本紀一》:
辛亥,中書右丞孛羅鐵木兒以國字譯《孝經》進,詔曰:「此乃孔子之微言,自王公達於庶民,皆當由是而行。其命中書省刻版模印,諸王而下皆賜之。」
此見海山雖為一介武夫,做了皇帝後,對孔子學說優禮有加。
元仁宗更「敕中書省議行科舉」,
天下郡縣興其賢者、能者,充貢有司……會試京師,中選者親試於廷,賜及第出身有差。帝謂侍臣曰:「朕所願者,安百姓以圖至治,然匪用儒士,何以致此。設科取士,庶幾得真儒之用,而治道可興也。」(《元史・仁宗本紀一》)
一直到元英宗 (仁宗子) 用丞相拜住,漢化作為基本國策,始終未改,奈何「南坡之變」發生,元朝政治再起波瀾。
鐵失利用阿速衛兵發動「南坡之變」,弒英宗改立泰定帝
《元史・英宗本紀二》:
八月癸亥,車駕南還,駐蹕南坡。是夕,御史大夫鐵失、知樞密院事也先帖木兒、大司農失禿兒、前平章政事赤斤鐵木兒、前雲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鐵木叠兒子前治書侍御史鎖南、鐵失弟宣徽使鎖南、典瑞院使脫火赤、樞密院副使阿散、僉書樞密院事章臺、衛士禿滿及諸王按梯不花、孛羅、月魯鐵木兒、曲呂不花、兀魯思不花等謀逆,以鐵失所領阿速衛兵為外應,鐵失、赤斤鐵木兒殺丞相拜住,遂弒帝於行幄。年二十一,從葬諸帝陵。泰定元年二月,上尊謚曰睿聖文孝皇帝,廟號英宗。
《元史・泰定帝本紀一》:
八月二日,晉王獵於禿剌之地,鐵失密遣斡羅思來告曰:「我與哈散、也先鐵木兒、失禿兒謀已定,事成,推立王為皇帝。」又命斡羅思以其事告倒剌沙,且言:「汝與馬速忽知之,勿令旭邁傑得聞也。」於是王命囚斡羅思,遣別烈迷失等赴上都,以逆謀告,未至。癸亥,英宗南還,駐蹕南坡。是夕,鐵失等矯殺拜住,英宗遂遇弒於幄殿。諸王按梯不花及也先鐵木兒奉皇帝璽綬,北迎帝於鎮所。九月癸巳,即皇帝位於龍居河,大赦天下。
由這兩段文字,可以知道,以鐵失為首的派系,陰謀擁立鎮守北邊、統領「四大斡耳朵及軍馬」的晉王也孫鐵木兒為新皇帝,並利用「阿速衛兵」擊殺英宗及其大臣拜住於南坡。
關於鐵失的身份背景,《元史・拜住傳》:
時右丞相鐵木迭兒貪濫譎險,屢殺大臣,鬻獄賣官,廣立朋黨,凡不附己者必以事去之,尤惡平章王毅、右丞高昉,因在京諸倉糧儲失陷,欲奏誅之。拜住密言於帝曰:「論道經邦,宰相事也,以金穀細務責之可乎?」帝然之,俱得不死……然其黨猶布列朝中,事必稟於其家,以拜住故不得大肆其奸,百計傾之,終不能遂。
……初,浙民吳機以累代失業之田賣於司徒劉夔,夔賂宣政使八剌吉思買置諸寺,以益僧廩,矯詔出庫鈔六百五十萬貫酬其直。田已久為他人之業,鐵木迭兒父子及鐵失等上下蒙蔽,分受之,為贓鉅萬。真人蔡道泰以奸殺人,獄已成,鐵木迭兒納其金,令有司變其獄。拜住舉奏二事。命臺察鞫之,盡得其情,以田歸主,劉、蔡、八剌吉思等皆坐死,餘論罪有差。特赦鐵失。
《元史・張珪傳》:
如逆賊鐵失之徒,名為義子,實其腹心,忠良屏跡,坐待收系。
據此可知鐵失是權臣鐵木迭兒的「義子」,彼此朋比為奸,謀取私利,無所不用其極。拜住剛正不阿,疾惡如仇,他們因此視拜住為死敵。
《元史・逆臣傳》:
鐵失者,當英宗即位之初,以翰林學士承旨、宣徽院使,為太醫院使……英宗嘗御鹿頂殿,謂鐵失曰:「徽政雖隸太皇太后,朕視之與諸司同,凡簿書宜悉令御史檢覈。」既而又命領左右阿速衛……
……治書侍御史鎖南,鐵木迭兒之子也,罷為翰林侍講學士,鐵失奏復其職,英宗不允。十二月,鐵失以御史大夫、忠翊親軍都指揮使、左右衛阿速親軍都指揮使、太醫院使,兼領廣惠司事。
英宗嘗謂臺臣曰:「朕深居九重,臣下奸貪,民生疾苦,豈能周知,故用卿等為耳目。曩者,鐵木迭兒貪蠹無厭,汝等拱默不言,其人雖死,宜籍其家,以懲後也。」…….時鐵木迭兒既死,罪惡日彰,英宗委任拜住為右丞相,振立紀綱,修舉廢墜,以進賢退不肖為急務。鐵失以姦黨不自安,潛蓄異圖。
「治書侍御史鎖南」,即是《元史・英宗本紀二》的「鐵木叠兒子前治書侍御史鎖南」,有份參與「南坡之變」。
英宗最初命鐵失領左右阿速衛,未必是英宗本人意思,而是脅於鐵木迭兒的權勢的不得不已。《元史・張珪傳》:
仁宗將即位,廷臣用皇太后旨,行大禮於隆福宮……皇太后以中書右丞相鐵木迭兒為太師。
另《元史・鐵木迭兒傳》:
居二載,擅離職赴闕,尚書省奏,奉旨詰問,尋以皇太后旨,得貸罪還職。明年正月,武宗崩,仁宗在東宮,以丞相三寶奴等變亂舊章,誅之。用完澤及李孟為中書平章政事,銳欲更張庶務。而皇太后在興聖宮,已有旨,召鐵木迭兒為中書右丞相。踰月,仁宗即位,因遂相之。
《元史・楊朵兒只傳》:
鐵木迭兒權勢既成,毫髮之怨,無不報者,太后驚悔,而帝亦覺其所譖毀者皆先帝舊臣。未及論治,而鐵木迭兒以病死。
鐵木迭兒的專權坐大,跟背後有答己皇太后撐腰,有密切關係。儘管答己後來悔恨錯用人,鐵木迭兒亦病死,鐵木迭兒生前所建立的黨羽勢力仍盤根錯節,這絕非年輕的英宗可以扳倒 (元英宗死時只二十一歲)。
《元史・兵志二》介紹左右阿速衛:
右阿速衛:至元九年,初立阿速拔都達魯花赤,後招集阿速正軍三千餘名,復選阿速揭只揭了溫怯薛丹軍七百人,扈從車駕,掌宿衛城禁,兼營潮河、蘇沽兩川屯田,並供給軍儲。二十三年,為阿速軍南攻鎮巢,殘傷者眾,遂以鎮巢七百戶屬之,並前軍總為一萬戶,隸前後二衛。至大二年,始改立右衛阿速親軍都指揮使司。
左阿速衛:亦至大二年改立。
扼要言之,此乃由阿速人組成的中央禁衛部隊,阿速人相當於中亞伊朗北高加索地區的游牧民族。阿速人身材高大、碧眼捲髮,以驃悍著稱,精於騎射,他們擔任元大都的禁衛親軍,專責保護皇帝,佔據重要地位。
鐵失在鐵木迭兒支持下領有強兵悍卒,英宗已略輸一籌。尤其甚者,英宗親政,要加緊整肅昔日奸邪,丞相拜住又嚴猛,「帝常諭左右曰:『汝輩慎之,苟陷國法,我雖曲赦,拜住不汝恕也。』」(《元史・拜住傳》),狗急跳牆,鐵失卒之利用阿速衛兵,狠下毒手。
《元史・拜住傳》:
拜住,安童孫也……每議大政,必問曰:「合典故否?」同官有異見者,曰:「大朝止說典故耶?」拜住微笑曰:「公試言之,國朝何事不依典故?」同官不能對。太常事簡,每退食必延儒士諮訪古今禮樂刑政、治亂得失,盡日不倦。嘗曰:「人之仕宦,隨所職司,事皆可習。至於學問有本,施於事業,此儒者之能事,宰相之資也。」
此見拜住篤信儒學,《元史・安童傳》:
安童,木華黎四世孫,霸突魯長子也。中統初,世祖追錄元勳,召入長宿衛,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弘吉剌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世祖一日見之,問及安童,對曰:「安童雖幼,公輔器也。」世祖曰:「何以知之。」對曰:「每退朝必與老成人語,未嘗狎一年少,是以知之。」世祖悅。
……四年三月,安童奏:「內外官須用老成人,宜令儒臣姚樞等入省議事。」帝曰:「此輩雖閑,猶當優養,其令入省議事。」
忽必烈重用儒臣,施行漢化,安童貢獻極大。「南坡之變」的發生,表面是一場軍事政變,實際是蒙古親貴對長期漢化的一次反撲。
《劍橋中國遼西夏金元史》分析「南坡之變」發生的原因:
鐵木迭兒一派的殘餘勢力與不滿的蒙古諸王結盟,終於演出了南坡之變。探視其更深的背景,碩德八剌的被殺是兩個政治集團之間衝突的極點,而這種衝突至少在愛育黎拔力八達朝初年就已經開始了。愛育黎拔力八達和碩德八剌在漢化的蒙古大臣和漢人儒臣的支持下,做了多種努力使元廷更加儒化,這意味著加強中央集權和官僚體制。另一方面,以皇太后答己和她的親信鐵木迭兒、鐵失為首的一派似乎不只是為他們自己的利益而鬥爭,他們還在蒙古、色目貴族和官員中得到了廣泛的支持,這些貴族和官員對有損於他們世襲政治、經濟特權的改革自然是持反對態度。雖然碩德八剌在答己和鐵木迭兒死後贏得了短暫的勝利,他的進一步行動卻激成反叛,並導致了他自己的悲慘死亡。
這說法基本可取。
也孫鐵木兒無端被推舉為帝,而推舉他的坐擁中央重兵,為免受宰制,剷除鐵失等可謂必然,鐵失等人終不得善終。《元史・泰定帝本紀一》:
甲子,遣使至大都,以即位告天地、宗廟、社稷,誅逆賊也先鐵木兒、完者、鎖南、禿滿等於行在所。以旭邁傑為中書右丞相,陜西行中書左丞相禿忽魯、通政院使紐澤並為御史大夫,速速為御史中丞。遣旭邁傑、紐澤誅逆賊鐵失、失禿兒、赤斤鐵木兒、脫火赤、章臺等於大都,並戮其子孫,籍入家產。
值得留意是也孫鐵木兒對漢文化的取態,《元史・泰定帝本紀一》:
中書平章政事禿滿叠兒、領宣徽使詹事丞回回,請如裕宗故事,擇名儒輔太子,敕中書省臣訪求以聞。
《元史・泰定帝本紀二》:
建橫渠書院於郿縣,祠宋儒張載。
基本未有變更忽必烈定下來的漢化路線,「南坡之變」並未為蒙古親貴帶來利益,顯而易見。
燕鐵木兒的當權與敗亡
燕鐵木兒有條件發動軍事政變,擁立元文宗圖帖睦爾 (武宗次子),是因為其任職「僉樞密院事」,「實掌大都樞密符印」。《元史・百官志二》:
樞密院,秩從一品,掌天下兵甲機密之務。凡宮禁宿衛,邊庭軍翼,征討戍守,簡閱差遣,舉功轉官,節制調度,無不由之。
泰定帝於上都駕崩時,燕鐵木兒在大都,遂利用中央禁軍的力量以變天。
燕鐵木兒立圖帖睦爾,也有一段故事可說,《元史・燕鐵木兒傳》:
燕鐵木兒時緫環衛事,留大都,自以身受武宗寵拔之恩,其子宜纂大位……由是與公主察吉兒、族黨阿剌帖木兒及腹心之士孛倫赤、剌剌等議,以八月甲午昧爽,率勇士納只禿魯等入興聖宮,會集百官,執中書平章烏伯都剌、伯顏察兒,兵皆露刃,誓眾曰:「祖宗正統屬在武皇帝之子,敢有不順者斬。」眾皆潰散。遂捕姦黨下獄……
原來燕鐵木兒是元武宗海山舊部,念及其昔日提拔恩情,於是支持圖帖睦爾登上帝位。
上都方面,丞相倒剌沙專權,與宗室梁王王禪、遼王脫脫結黨營私,敗壞朝政。他們擁立泰定帝之子,年僅九歲的阿剌吉八為新皇帝,是為天順帝,意圖「脅天子以令諸侯」。
《元史・泰定帝本紀二》:
己亥,塔失帖木兒、倒剌沙請凡蒙古、色目人效漢法丁憂者除其名,從之。
《元史・儒學傳二》:
贍思,字得之,其先大食國人。國既內附,大父魯坤,乃東遷豐州。太宗時,以材授真定、濟南等路監榷課稅使,因家真定。父斡直,始從儒先生問學,輕財重義,不干仕進。贍思生九歲,日記古經傳至千言。比弱冠,以所業就正於翰林學士承旨王思廉之門,由是博極群籍,汪洋茂衍,見諸踐履,皆篤實之學,故其年雖少,已為鄉邦所推重……時倒剌沙柄國,西域人多附焉,贍思獨不往見。倒剌沙屢使人招致之,即以養親辭歸。
據此,上都政權靠攏蒙古親貴而遠離漢化,可想而知。
上都與大都決戰,《元史・燕鐵木兒傳》記載:
先是,齊王月魯帖木兒、東路蒙古元帥不花帖木兒聞文宗即位,乃起兵趨上都圍之。時上都屢敗勢蹙。壬寅,倒剌沙肉袒奉皇帝寶出請死。齊王調兵護送至京師。庚戌,文宗御興聖殿,受皇帝寶,下倒剌沙於獄。兩都平。丁巳,加燕鐵木兒以荅剌罕之號,使其世世子孫襲之。
倒剌沙兵敗收場,意味著漢化路線得以維持,燕鐵木兒則憑擁立有功,成為一代權臣。
文宗朝一大功績是成立奎章閣學士院,其成立初衷,見《元史・文宗本紀三》:
奎章閣學士忽都魯都兒迷失、撒迪、虞集辭職,詔諭之曰:「昔我祖宗睿知聰明,其於致理之道,自然生知。朕以統緒所傳,實在眇躬,夙夜憂懼,自惟早歲跋涉艱阻,視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於國家治體,豈能周知?故立奎章閣,置學士員,日以祖宗明訓、古昔治亂得失陳說於前,使朕樂於聽聞。卿等其推所學以稱朕意,其勿復辭。」
對歷代治亂興衰予以吸收、消化,從而鞏固統治,這已和當初「馬上得天下」相去甚遠。
文宗死,文宗兄長次子懿璘質班即位,四十三日而崩。燕鐵木兒與群臣商議,立文宗子燕帖古思,遭卜答失里皇后 (文宗皇后) 反對,卜答失里皇后提議由妥懽貼睦爾即皇帝位:
天位至重,吾兒年方幼沖,豈能任耶!明宗有子妥懽貼睦爾,出居廣西,今年十三矣,可嗣大統。
燕鐵木兒擔心妥懽貼睦爾不易操控,沉溺女色以自娛,終至縱欲過度而死。
《元史・燕鐵木兒傳》:
先是,燕鐵木兒自秉大權以來,挾震主之威,肆意無忌。一宴或宰十三馬,取泰定帝后為夫人,前後尚宗室之女四十人,或有交禮三日遽遣歸者,而後房充斥不能盡識。一日宴趙世延家,男女列坐,名鴛鴦會。見座隅一婦色甚麗,問曰:「此為誰?」意欲與俱歸。左右曰:「此太師家人也。」至是荒淫日甚,體羸溺血而薨。
文中所言是否屬實,不得而知。要之,妥懽貼睦爾即位後,改用伯顏,《元史・伯顏傳》:
順帝至自南服,入踐大位,嘉伯顏翊戴之功,拜中書右丞相、上柱國、監修國史。元統二年,進太師、奎章閣大學士,領太史院,兼領司天監、威武、阿速諸衛。奏復經筵,加知經筵事。十一月,進封秦王。繼領太禧宗禋院、中政院、宣政院、隆祥使司、宮相諸內府,緫領蒙古、欽察、斡羅思諸衛親軍都指揮使。三年六月,唐其勢及其弟塔剌海私蓄異志,謀危社稷,伯顏奉詔誅之。餘黨稱兵,又親率師往上都,擊破其眾。七月,伯顏鴆殺皇后伯牙吾氏,為匿唐其勢、塔剌海於后宮。伯顏怒曰:「豈有兄弟謀不軌而姊妹黨之者乎!」遂鴆之。詔諭天下,用國初故事,賜伯顏以荅剌罕之號,俾世襲之。
值得留意是「兼領司天監、威武、阿速諸衛」,以及「緫領蒙古、欽察、斡羅思諸衛親軍都指揮使」,伯顏在元順帝支持下,基本控制中央禁衛軍,他因此能將燕鐵木兒的遺裔連根拔起。伯牙吾氏是燕鐵木兒的女兒。
因手握「諸衛精兵」,「伯顏自誅唐其勢之後,獨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祖宗成憲,虐害天下,漸有姦謀」(《元史・伯顏傳》)。順帝遂用脫脫以清除之,《元史・脫脫傳》:
是時,其伯父伯顏為中書右丞相,既誅唐其勢,益無所忌,擅爵人,赦死罪,任邪佞,殺無辜,諸衛精兵收為己用,府庫錢帛聽其出納。帝積不能平。脫脫雖幼養於伯顏,常憂其敗,私請於其父曰:「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其父以為然,復懷疑久未決……當是時,帝之左右前後皆伯顏所樹親黨,獨世傑班、阿魯為帝腹心,日與之處。脫脫遂與二人深相結納。而錢唐楊瑀嘗事帝潛邸,為奎章閣廣成局副使,得出入禁中,帝知其可用,每三人論事,使瑀參焉。
六年二月,伯顏請太子燕帖古思獵於柳林。脫脫與世傑班、阿魯合謀以所掌兵及宿衛士拒伯顏。戊戌,遂拘京城門鑰,命所親信列布城門下。是夜,奉帝御玉德殿,召近臣汪家奴,沙剌班及省院大臣先後入見,出五門聽命。又召瑀及江西范匯入草詔,數伯顏罪狀。詔成,夜已四鼓,命中書平章政事只兒瓦歹齎赴柳林。己亥,脫脫坐城門上,而伯顏亦遣騎士至城下問故。脫脫曰:「有旨逐丞相。」伯顏所領諸衛兵皆散,而伯顏遂南行。
脫脫、世傑班、阿魯等人能夠成功,是因為能控制宿衛以拒伯顏。脫脫後來出任丞相,「悉更伯顏舊政,復科舉取士法」,「又開經筵,遴選儒臣以勸講,而脫脫實領經筵事」,可見脫脫屬於支持漢化一派。
結語
清人趙翼《廿二史劄記》提到:
元則大臣權重,故立君多由權臣。
大臣權重,足以干預廢立,又因為他們手握精銳部隊。
補充一點,《元史・杭忽思傳》:
杭忽思,阿速氏,主阿速國。太宗兵至其境,杭忽思率眾來降,賜名拔都兒,錫以金符,命領其土民。尋奉旨選阿速軍千人,及其長子阿塔赤扈駕親征。既還,阿塔赤入直宿衛……
阿塔赤從憲宗征西川軍於釣魚山,與宋兵戰有功,帝親飲以酒,賞以白金。阿里不哥叛,從也里可征之,至寧夏,與阿藍荅兒、渾都海戰,率先赴敵,矢中其腹,不懼,世祖聞而嘉之,賞以白金,召入宿衛。中統二年,扈駕親征阿里不哥,追至失木里禿之地,以功復賞白金……
蒙哥、忽必烈得汗位,跟掌控阿速衛軍有很大的關係。阿速衛兵在蒙元軍事政變中的位置,不容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