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7日 星期六

中國人死後世界觀的發展與演變

前言

死後世界,有時被稱為來世。古今中外對死後世界的理解,大致可劃分為三類:

i. 拒絕承認其存在 – 人死如燈滅,隨著死亡,人類個體的存在已經結束。他只能於在生者的記憶中繼續存在,或在比喻的意義上繼續生活。

ii. 承認有來世,並認為是最終狀態 – 人死後會根據他們在世時的行為和信仰,由天神審判決定,在死後進入特定的存在層次,轉變為另一種存有狀態 (接續生活在冥界 / 天堂 / 地獄等)。

iii. 承認有來世,但不認為是最終狀態,最終狀態為投胎輪迴 – 死後人類的靈魂倖存下來,輾轉重生在另一個身體裡。

中國人自商周以降,本其歷史文化傳統,發展出一套極富人文色彩的死後世界觀,所謂「充滿『此世性』(this-worldliness) 的生死觀」(李貞德<讀《東漢生死觀》- 紀念余英時先生遠遊>)。

然而,印度佛教傳入後,中國人的死後世界觀發生大轉變,從第 ii 型向第 iii 型過渡,至明清兩代,十八層地獄、十殿閻王、投胎轉世紛紛成為通俗小說的情節橋段,影響所及,迄於今天華人世界的喪葬儀式。

先秦兩漢的死後世界觀

關於人死後將往何處,亦即死後歸宿的問題,在春秋時,人們的普遍答案是黃泉。寫於春秋末期的《左傳》,有「鄭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其中有以下一段:

遂寘姜氏于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

武姜偏袒小兒子共叔段,對付長子鄭莊公。鄭莊公恨母親,派人送武姜往城潁,發誓不到黃泉,永不相見。此處黃泉等於死的代稱。

成書較後的《戰國策》(由西漢劉向所編),《楚策一》有:

安陵君泣數行而進曰:「臣入則編席,出則陪乘。大王萬歲千秋之後,願得以身試黃泉,蓐螻蟻,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

所謂「以身試黃泉,蓐螻蟻」,其實即是自願犧牲,先在地下驅趕啃蛀屍骨的螻蟻,比喻竭誠效命,不惜先死。黃泉作為死後歸宿,至東漢仍未改。班固《漢書.武五子傳》:

王自歌曰:「……黃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為苦心!……

值得留意是「幽深」二字,黃泉這個地方是什麼樣的呢?原來是幽僻寂靜,遙遠而深奧的。這裡或有陰陽學說在背後影響,要之,此為對黃泉之進一步解釋。

黃泉有時又名九泉,《燕丹子》:

若其不然,令丹生無面目於天下,死懷恨於九泉……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指《燕丹子》是「漢前」所作,推定為秦時諸國遺民,孫星衍則認為此書是燕太子丹死後其賓客所撰。姑勿論孰是孰非,黃泉、九泉異名同謂,似乎是春秋戰國時人的共識。今天有成語「含笑九泉」,表示死後也感到欣慰和高興,正脫胎自春秋戰國時人對九泉的理解。

王充《論衡.薄葬》:

孝子之養親病也,未死之時,求卜迎醫,冀禍消、藥有益也。既死之後,雖審如巫咸,良如扁鵲,終不復生。何則?知死氣絕,終無補益 ……親之生也,坐之高堂之上;其死也,葬之黃泉之下。

范曄《後漢書.皇后紀上》:

如有萬一,援不朽於黃泉矣。

《後漢書.光武十王列傳》:

孤負重恩,銜恨黃泉。

據此可知歷東漢至南朝,黃泉概念基本無變。「不朽」、「銜恨」等字眼,反映到了黃泉的死者尚有主觀意志和情感,跟在世時沒有兩樣,只是缺了肉身而已。靈魂與肉身,西漢時稱為「精神」與「形 (骨) 骸」。劉向《說苑.反質》:

精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離形而各歸其真,故謂之鬼。鬼之為言歸也,其尸塊然獨處,豈有知哉?

靈魂來源於天,有知覺;肉身來自於地,沒知覺。人死後,靈魂離肉身而去,肉身腐朽,靈魂不朽,因各自回到本源,故名為「鬼」,「鬼」者有回歸之意。

東漢太平道的典籍《太平經》,有以下文字:

夫人死,魂神以歸天,骨肉以付地腐塗,精神者可不思而致,尚可得而食之。骨肉者無復存也,付歸於地。

形若死灰守魂神,魂神不去乃長存。

這仍是恪守「精神」與「形 (骨) 骸」二分。人要養生,就要令「精神」不離「形 (骨) 骸」,此需在「形 (骨) 骸」的保養一面下工夫。又人死後,「形 (骨) 骸」雖不復存,「精神」仍在,一切祭祀因此有其具體對象,不是純粹為在生者心安理得而設。關於這一點,可參考余英時《東漢生死觀》以下一段話:

在先秦及後代,只有儒家遵從孔子「祭神如神在」的教導,能夠發展出一種對待祭祀更為理性的觀點。根據孔子的教導,祭祀更是後代紀念的象徵,而非對祖先靈魂的實際供養。

但是,普通百姓不會那樣遵從儒家說教。以漢代為例,人們能與鬼溝通的正常管道是祭祀。據王充:「世信祭祀……謂死者有知,鬼神飲食,猶相賓客,賓客悅喜,報主人恩矣。」《太平經》也說一些鬼神來食祭品的話。所有這種事例似乎表明,儘管在漢代,儒家作為國家祭祀取得勝利,但儒家關於祭祀「如」的哲學過於高深而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沒有產生什麼實質效果。

儒家向來重視喪葬、祭祀等儀式,孔子雖言「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細閱《論語》、《禮記》諸書,竟有不少關於鬼神及死亡的論述。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論語.為政》)

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論語.泰伯》)

第一條的字面意思是「祭奠別人的先人,是諂媚」,換句話說,祭禮對象不是隨意,而必須是自己已過世的親人,至少是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先人。

因為所祭的鬼神都是自己已過世的親人 / 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先人,祭禮參與者預備豐盛的祭品,身穿華美的祭服,乃理所當然,這是為人子孫應盡的責任所在,禹之可貴亦在此,他身體力行當起後世孝子賢孫的典範。

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禮記.禮運》)

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禮記.禮運》)

在親人死後為其舉行殯葬,與親人在生時奉養他們,兩者沒有本質上的分別,都是人類情感的自然流露,只此一點真情實感,便足以事鬼神。

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禮記.樂記》)

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別宜,居鬼而從地。(《禮記.樂記》)

先人過世,盡歸幽冥,在生者唯有通過禮樂,打通幽明,與死者建立聯繫。

其萬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禮記.祭法》)

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於下,陰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為昭明,焄蒿,凄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禮記祭義》)

不是所有東西的死都配叫做鬼,只有人才配,背後理據自然是人有情感。又另一條可見儒家接受「精神」與「形 (骨) 骸」二分。

《論語》、《禮記》都是先秦兩漢的書籍,相當程度反映該時期的死後世界觀。扼要歸納,先秦兩漢的死後世界觀有下列內容:

(1) 死後歸宿為幽深的黃泉 (九泉);

(2) 靈肉二分,靈常存而有知,肉腐朽而不復存;

(3) 以事死如生的態度實踐喪禮、祭禮,便能與已逝親人的靈魂接通。

顯而易見,投胎轉世、十殿閻王等觀念並未出現,直至佛教傳入,與本土道教互相激盪,中國人的死後世界觀才一百八十度轉變。

印度佛教對中國人死後世界觀的影響

明朝吳承恩的《西遊記》,對死後世界有極為豐富的論述。

<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類盡除名>:

慌得那十代冥王急整衣來看,見他相貌兇惡,即排下班次,應聲高叫道:「上仙留名!上仙留名!」猴王道:「你既認不得我,怎麼差人來勾我?」十王道:「不敢,不敢。想是差人差了。」猴王道:「我本是花果山水簾洞天生聖人孫悟空。你等是甚麼官位?」十王躬身道:「我等是陰間天子十代冥王。」悟空道:「快報名來,免打。」十王道:「我等是秦廣王、初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悟空道:「汝等既登王位,乃靈顯感應之類,為何不知好歹?我老孫修了仙道,與天齊壽,超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為何著人拘我?」十王道:「上仙息怒。普天下同名同姓者多,敢是那勾死人錯走了也?」悟空道:「胡說!胡說!常言道:『官差吏差,來人不差。』你快取生死簿子來我看!」十王聞言,即請上殿查看。

玉皇覽畢,傳旨:「著冥君回歸地府,朕即遣將擒拿。」秦廣王亦頓首謝去。

<遊地府太宗還魂,進瓜果劉全續配>:

只見那邊有一對青衣童子執幢幡、寶蓋,高叫道:「閻王有請,有請。」……忽見一座城,城門上掛著一面大牌,上寫著「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個大金字。

後面卻是十代閻王降階而至,是那十代閻君:秦廣王、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十王道:「陛下是陽間人王,我等是陰間鬼王,分所當然,何須過讓?」

<金酬外護遭魔蟄,聖顯幽魂救本原>:

那獄神、土地、城隍不安,報與閻君,閻君差鬼使押我來對你說,教你推情察理,快快解放他;不然,就教你去陰司折證也。

扼要言之,

(a) 人死後進入「幽冥地府鬼門關」。

(b) 內裡的最高統治者為十殿閻王,分別是:秦廣王、初 (又名楚) 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

(c) 十殿閻王掌有生死簿,簿上記錄著每一個人的壽命長短。

(d) 獄神、土地、城隍臣屬於閻王,閻王另有鬼使可差遣。

關於「幽冥地府」,又稱「陰曹地府」,據余英時考證,此構思來自《太平經》:

大陰法曹,計所承負,除算減年。算盡之後,召地陰神,並召土府,收取形骸,考其魂神。

為惡不止,與死籍相連,傳付土府,藏其形骸,何時復出乎?精魂拘閉,問生時所為,辭語不同,復見掠治,魂神苦極,是誰之過乎?

「大陰法曹」和「土府」,「曹與土府在後代逐漸隱去,中國流行的死後世界觀念名為『陰曹地府』」(余英時語)。

余英時指出:

據《太平經》,土府的職責是掌死。例如,它取回死者的形骸並調查精魂。也有一個專門機構,叫「大陰法曹」,它根據承負核查其天算以確定其死期。監視精魂不讓它危害生者也是土府的責任。(前引書)

生死簿種種說法,可能脫胎於此。這些仍是中國人本來固有的死後世界觀的一部份。

但是,閻羅王的閻羅便值得留意,乃梵語 Yamarāja 的音譯。Yamarāja 原本指印度教神祇閻魔羅闍,是地獄的君主。

先秦兩漢典籍甚少出現「地獄」一詞,南宋朱子對此早有發現,在《朱子語類.釋氏》中,他說:

至如地獄託生妄誕之說,皆是竊他佛教中至鄙至陋者為之。

釋氏更不分善惡,只尊向他底便是好人,背他底便入地獄。若是箇殺人賊,一尊了他,便可生天。

查「地獄」出處,最早見於唐代,杜佑《通典》記篤信儒家的傅奕與信佛的蕭瑀爭辯,

瑀不能答,但合掌云:「地獄所設,正為是人。」

足證初唐佛徒腦海中已有地獄觀念。

至宋代,地獄觀念獲得進一步發展,變成十八層地獄,小說總集《太平廣記》<再生五>記有劉薛的故事,其中提到:

晉太元九年,西河離石縣有胡人劉薛者,暴疾亡,而心下猶煖。其家不敢殯殮,經七日而蘇。言初見兩吏錄去,向北行,不測遠近。至十八重地獄,隨報輕重,受諸楚毒。忽觀世音語云:「汝緣未盡。若得再生。可作沙門。今洛下、齊城、丹陽、會稽,並有阿育王塔,可往禮拜。若壽終,不墮地獄。」語竟,如墜高巖,忽然醒寤。因此出家,法名惠達,遊行禮塔。

十八層地獄後來在明朝通俗小說《封神演義》中被採納,<姜子牙歸國封神>:

乃敕封爾黃飛虎為五岳之首,仍加敕一道,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凡一應生死轉化人神仙鬼,俱從東岳勘對,方許施行。

《西遊記》也有十八層地獄的說法,<遊地府太宗還魂,進瓜果劉全續配>:

太宗又道:「此是何處?」判官道:「此是陰山背後一十八層地獄。」太宗道:「是那十八層?」

要之,朱子所言絕無失實,閻王、地獄等皆是印度佛教對中國舊有死後世界觀的影響。

《西遊記》<遊地府太宗還魂,進瓜果劉全續配>有:

牛頭鬼、馬面鬼,鐵簡銅鎚:只打得皺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無救應。

無數牛頭並馬面,猙獰把守奈河橋。

牛頭馬面負責捉拿及帶領陽壽已終的亡魂到地府審判,竊以為跟《楞嚴經》有關,卷八:

亡者神識見大鐵城,火蛇火狗、虎狼師子、牛頭獄卒、馬頭羅剎,手執鎗矟,驅入城門,向無間獄。

又《五苦章句經》:

鬼將名阿傍,牛頭人手,兩足牛蹄,力壯排山,持鋼鐵叉。

至於奈河橋,「奈河」是梵語「地獄」(Naraka) 一詞音譯的變化,《太平廣記》<鬼三十一>記董觀故事:

董觀,太原人,善陰陽占候之術。唐元和中,與僧靈習善,偕適吳楚間……嗟乎!我家遠,父母尚在,今死此,誰蔽吾屍耶。」習曰:「何子之言失而憂之深乎。夫所以為人者,以其能運手足,善視聽而已。此精魂扶之使然,非自然也。精魂離身故曰死,是以手足不能為,視聽不能施,雖六尺之軀,尚安用乎……觀問習,習曰:「此俗所謂奈河,其源出於地府耶。」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又見岸上有冠帶袴襦凡數百。習曰:「此逝者之衣,由此趨冥道耳……

「奈河」出自僧人之口,可見其與佛教的淵源。

民間傳說人死後會經過奈河橋,喝下孟婆給的孟婆湯,忘掉生前記憶,然後投胎轉世。可是,投胎轉世的觀念亦來自佛教的六道輪迴。

接引亡魂入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無常」是佛教用語,來自「諸行無常」,《地藏經》則有「無常大鬼,不期而至」。「破地獄」則來自佛經故事「目連救母」。

總括而言,今天中國人對死後世界的理解,相當大部份是受到印度佛教的影響。徵諸文獻,這個影響始於唐代,而在宋元明三朝持續發展,終致成形。惟這一全新的死後世界觀,已與中國人固有的、先秦兩漢的一套,相距甚遠。

三點補充

未受佛教影響的中國人的死後世界觀,尚有三個地方值得討論。

I. 泰山、酆都兩大冥府系統

《後漢書.烏桓鮮卑列傳》:

如中國人死者魂神歸岱山也。

岱山即泰山,泰山又名東嶽,以東嶽大帝 (余英時稱「泰山府君」) 為陰間的統治神,這是先秦兩漢至南朝中國人原有的信仰 (不過,將泰山與地獄合而為一,此不免夾雜佛教的污染)。

陶弘景出,撰《真靈位業圖》,在神階第七中位排有「酆都北陰大帝」,「酆都」指「北方羅酆山」,注云:「炎帝大庭氏諱慶甲,為天下鬼神之宗,治羅酆山,三千年一更替。」酆都從此成為地府所在地,酆都北陰大帝則成為地府最高統治者。泰山、酆都一直被視為兩個不同的冥府系統。

II. 既有現世報,也有死後賞罰

《太平經》:

得善應善,善自相稱舉,得惡應惡,惡自相從。……務道求善,增年益壽,亦可長生。……天責人過,鬼神為使……罰惡賞善人所知,何不自改。天報有功,不與無德。

依此,東漢時期的中國人相信,種善因得善果,惡有惡報,居中主宰者則為天,賞罰為現世報。

不過,誠如余英時所言:

據《太平經》,人死,魂魄入陰間,生時的所作所為將受到審查,以決定將其名登錄於何處。由於在陰間鬼也要分類。例如有「遊樂鬼」、「善鬼」與「惡鬼」,陰間也盛行獎罰,尤其突出懲罰。《太平經》裡通過惡人早死,其鬼因其惡行在陰間受嚴懲的告誡,敦促說我們生時要行善。惡鬼所受的苦難將無終結。《太平經》強調,在陰間只有善鬼是值得追求的。

死後賞罰也是中國人本來就有的想法,非佛教傳入才出現。

III. 死後世界乃人間世的延伸

關於這一方面,余英時論之甚詳,他說:

陰間人文性質更為顯著的是它的地方管理體系。這一管理體系包括府 ()、縣與郵亭之類分工與屬下。正如一位學者正確指出的 ,這一體系反映了漢代政治制度。可以肯定地得出結論,總體而言,《太平經》中的陰間觀念與其天府觀念一樣,都是對我們人世間的模仿。

又說:

《太平經》中死後生活的觀念需要更多的注意,因為它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的現世精神與人文精神。

就日常供給而言,亡靈與生者並無多大差別。

亡靈享用活人提供的祭品,這種信仰在漢代大眾文化中廣泛存在……這一描述已被過去三十年出土漢墓中的大量食物和食物容器所證實。(前引書)

結語

從宗教信仰的角度,彼當然可說佛教的死後世界觀也有一定真實性,值得相信。筆者亦無意否定佛教對死後世界的理解。

本文只是從歷史發展的角度,指出中國人對死後世界的理解,實發生過若干根本的轉變,而造成此一轉變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印度佛教的輸入及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