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9日 星期二

一場歡喜一場空

和讀哲學系不同,我報讀小學常識教育文憑,是詢問過同事們的意見,還有看到不少成功案例,才毅然投考。故此,那時我常說「今次一定會成功」。對爸爸和弟弟而言,他們也希望我的再出發會為家中困局帶來轉變,簡言之,我們三人都是充滿期望。奈何事情後來的發展遠超我們預期,我終於沒有執教鞭,爸爸、弟弟依舊在拮据下過日子。

本來我可兼修中文,中文加上常識,在小學取教席可謂十拿九穩。不知什麼緣故,我被評為不適合修讀中文。數學搭常識,成功率已低了一截。尤其不幸的是,也跟自己性格有關,我不願「埋堆」,文雅一點是不願交際應酬,偏偏常識其中一教授喜歡這一套,結果順理成章我實習的分數不太高,只有 B,其他同學在她協助推薦下,都找到教席,順利入行了,我卻因缺乏這一點助力,最後回到小學繼續當教學助理,時為 2014 年 8 月。

誠然,未有準備好教案、滿山放火求教席,自己的教學技巧不純熟,都是令我未有入行的因素。但姑勿論如何,最要緊是,我全職讀了一年書,爸爸、弟弟已捱得崩潰,刻下我竟任性要做回助理,薪金更要比以前少,願望落空都算,艱難未有逆轉,方是大問題。我的堅持己見,換來是爸爸、弟弟輾轉呻吟。弟弟性格不如我,比較顧家,眼看爸爸年老受苦,不忍心,畢業後決意投身化驗,不惜卑躬屈膝求他人給予機會入行,洗底褲、買奶茶、苦苦哀求,都不過是為爸爸有好生活,不致晚景淒涼,可悲我當時全然不知,還以為弟弟到港島工作是「攞苦黎辛」,冷嘲熱諷一番。

2014 – 2015 學年,我在油天 (海泓) 工作,薪金低於一萬,根本連車費都填補不了,但因財政由爸爸掌管,我對實情並未了解,還以自己辛勞賺錢自豪。2014 年 9 月 28 日,香港爆發大型社會抗爭運動,基於高中至大學文史哲知識的薰陶,我雖未有身體力行參與其中,卻在輿論上寫過不少評論文章。我以為自己是在盡知識分子的責任,是做應該做的事,原來看在弟弟眼中,他覺得我是浪費時間,棄窮困的家、年邁的爸爸於不顧,他批評我不去進修、為人懶惰,「淨係識聽『熱狗』(網台熱血公民的節目,當時較緊貼社運動向)」,直至今日,他仍不時用此譏諷我。儘管當中不乏弟弟的主觀情緒,我對弟弟、爸爸不住也的確是事實。

重回小學做助理,乃至不斷在網上寫政治評論,爸爸始終未有苛責我。弟弟抱怨,他一兩句附和,是有的,卻始終未有正面責罵我,這是他大量,他包容。2015 年 9 月,油天 (海泓) 想轉我做支援老師,若那時入了職,光景亦不一樣,可惜我心高氣傲,覺得一年來被投閒置散,決意離開,輾轉在青衣趙小落戶,薪金回到一萬畢竟是杯水車薪,弟弟未幾在港大醫學院當研究助理,薪金比我高,他成為了爸爸的得力助手、好戰友,共同肩負起整個家,我則漸漸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