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1日 星期三

東封泰山 (下)

大中祥符元年 (公元 1008 年) 五月,王欽若到乾封 (今山東泰安),先後上言「泰山下醴泉出」、「錫山蒼龍見」。他不久又將自己偽造的「天書」送往京師,附和真宗「夢見向者神人,言來月上旬復當賜天書於泰山」的迷信心理。宰相王旦不但沒諫止,而且任導衛使,陪伴真宗奉迎天書。唯獨知制誥王曾、都虞候張旻上疏勸真宗別奉天書,真宗當然聽不入耳。

真宗親自於崇德殿熟習封禪儀式。十月,他從汴京出發,歷 17 日抵泰山。王欽若等獻泰山芝草三萬八千餘本。真宗在穆清殿齋戒三日,登山,在山上完成祭天大典,翌日到社首山行祭地禮。禮成,群臣紛紛道賀,真宗大赦天下、增加文武官員俸祿、賜民間宴飲三日、改乾封縣為奉符縣、下令泰山下七里內禁止砍柴、大宴近臣及泰山父老。

有見百官連日來餐餐吃素菜,真宗對王旦等表示慰問。馬知節心直口快,朗聲說:「蔬食唯陛下一人,臣等在道,未嘗不私食肉。」真宗十分詫異,問王旦:「知節言是否?」王旦尷尬跪下,叩頭回答:「誠如知節言。」(朝臣為不掃君主的興,集體欺瞞,試問時政怎會有希望?)

十一月,真宗過曲阜縣,「服靴袍詣 (到) 文宣王 (孔子) 廟,酌獻,孔氏家屬陪列。有司 (官員) 定議止肅揖 (恭敬地拱手行禮),帝特再拜。又幸叔梁紇堂。命刑部尚書溫仲舒等分奠七十二子、先儒暨叔梁紇、顏氏,帝制贊刻石廟中。復幸孔陵,以樹木擁道,降輿乘馬,至文宣王墓,再拜,詔加諡曰玄聖文宣王,仍修葺祠宇......賜其家錢三十萬,帛三百匹。以四十六世孫同學究出身聖佑為奉禮郎,近屬授官及賜出身者六人。又追封叔梁紇為魯國公,顏氏為魯國太夫人,伯魚母並官氏為渾國太夫人。又追封齊太公曰昭烈武成王,令青州立廟;周文公曰文憲王,曲阜縣立廟」。

此乃宋朝官方首次大規模「尊孔」 (不過流於表面形式,未有好好吸收孔子「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的智慧,好大喜功,勞民傷財,親近奸佞,跡近秦、隋)。

真宗「賜曲阜縣玄聖文宣王廟《九經》、《三史》,令兗州選儒生講說。又賜太宗御制 (帝王所作之詩文書畫樂曲)、御書,又以經史賜兗州」,弘揚文教,不遺餘力。

可惜勞師動眾,「時近輔、淮甸、京東、河朔之民自泰山迎候車駕者道路不絕」、「百官休假三日,中書樞密院一日」。

尤其甚者,真宗自泰山封禪返還,士大夫爭奏符瑞,獻讚頌,舉國若狂。只有進士孫籍言:「封禪,帝王盛事,然願陛下謹於盈成,不可遂自滿假。」知制誥周起言:「天下之勢,常患恬於逸安而忽於兢畏,願毋以盈成為恃。」

真宗重用「大好人」王旦、投其所好的丁謂 (「權三司使丁謂上《封禪祥瑞圖》,示百官於朝堂) 和王欽若,終於把太祖太宗的積蓄揮霍殆盡 (真宗東封泰山後,決定西祀汾陰),所謂「內之蓄藏,稍已空盡」。

陳邦瞻有以下一段記載:

「先是,西北用兵,帝便殿延訪,多至旰食 (為處理國事而辛勤地工作),王旦嘆曰:『我輩安得坐致太平,優游無事耶!』宰相李沆曰:『強敵外患,足為儆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旦以為不然。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聽。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兵甲、禱祠之事作矣。』至是,其言果驗。」

李沆都算有遠見,《宋史》:「其初踐位,相臣李沆慮其聰明,必多作為,數奏災異以杜其侈心,蓋有所見也。」說得很對。

[主要參考資料]

1. 畢沅,《續資治通鑑》。

2. 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

3. 脫脫等,《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