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21日 星期二

「竹林七賢」並無「清談誤國」

中史教科書每謂「竹林七賢」「清談誤國」,這講法是有問題的,不盡合符史實。

考查七賢仕宦記錄,

嵇康 – 曹魏女婿,官拜郎中,後遷至中散大夫,司馬氏柄政時隱居。

阮籍 – 雖任從事中郎、散騎常侍、步兵校尉等職,但酣醉終日,甚少主動關心政治。

阮咸 – 出仕為散騎侍郎。後出任始平太守。

劉伶 – 未獲重用。

向秀 – 與嵇康、呂安友善,在山陽隱居,游離於仕途之外。嵇康、呂安被司馬昭害死後,選擇妥協做官,卻不做事,消極無為。

只有山濤、王戎備受重用,成為西晉政權的要員。

《晉書.山濤傳》:

a. 濤對曰:「廢長立少,違禮不祥。國之安危,恒必由之。」太子位於是乃定。

b. 以母老辭職,詔曰:「君雖乃心在於色養,然職有上下,旦夕不廢醫藥,且當割情,以隆在公。」濤心求退,表疏數十上,久乃見聽。除議郎,帝以濤清儉無以供養,特給日契,加賜床帳茵褥。禮秩崇重,時莫為比。

c. 初,濤布衣家貧,謂妻韓氏曰:「忍饑寒,我後當作三公,但不知卿堪公夫人不耳!」及居榮貴,貞慎儉約,雖爵同千乘,而無嬪媵。

據 a,可知山濤接受嫡子繼承,尊重綱常名教。又 b、c 見其孝順,且平時生活節儉,安貧樂道。

山濤既恪守儒家修身準繩,他怎會清談?誤國從何說起?《山濤傳》內有以下一條更是最佳明證:

吳平之後,帝詔天下罷軍役,示海內大安,州郡悉去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帝嘗講武於宣武場,濤時有疾,詔乘步輦從。因與盧欽論用兵之本,以為不宜去州郡武備,其論甚精。于時咸以濤不學孫、吳,而闇與之合。帝稱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寧之後,屢有變難,寇賊猋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天下遂以大亂,如濤言焉。

反對去州郡兵及武備,是山濤首先提出,若用其言,八王之亂必不致對地方造成嚴重破壞。山濤是有益於國,而非誤國。

於是,僅王戎最有可疑。《晉書.王戎傳》:

A. 阮籍與渾為友。戎年十五,隨渾在郎舍。戎少籍二十歲,而籍與之交。籍每適渾,俄頃輒去,過視戎,良久然後出。謂渾曰:「濬沖清賞,非卿倫也。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談。」及渾卒於涼州,故吏賻贈數百萬,戎辭而不受,由是顯名。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儀,善發談端,賞其要會。

B. 戎與賈、郭通親,竟得不坐。尋轉司徒。以王政將圮,茍媚取容,屬愍懷太子之廢,竟無一言匡諫。

由 A,可知王戎以「善發談端」得到阮籍青睞。不過,他任官時「茍媚取容」、「無一言匡諫」,此和其餘六賢有別,下開不良風氣。

到了其堂弟王衍,基本上被認為是禍國的罪魁,《晉書.王衍傳》:

衍初好論從橫之術,故尚書盧欽舉為遼東太守。不就,於是口不論世事,唯雅詠玄虛而已。

此見王衍愛好玄談,疏忽政事。

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陰陽恃以化生,萬物恃以成形,賢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衍甚重之。惟裴頠以為非,著論以譏之,而衍處之自若。妙善玄言,唯談《老》《莊》為事。每捉玉柄麈尾,與手同色。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世號「口中雌黃。」朝野翕然,謂之「一世龍門」矣。累居顯職,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選舉登朝,皆以為稱首。矜高浮誕,遂成風俗焉。

「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反映王衍無堅實、固定的個人見解,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矜高浮誕,遂成風俗焉」,足證「清談誤國」實由王衍造成。

衍雖居宰輔之重,不以經國為念,而思自全之計。

及石勒、王彌寇京師,以衍都督征討諸軍事、持節、假黃鉞以距之……俄而舉軍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與之相見,問衍以晉故。衍為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己。勒甚悅之,與語移日。衍自說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勸勒稱尊號。勒怒曰:「君名蓋四海,身居重任,少壯登朝,至於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壞天下,正是君罪。」使左右扶出。謂其黨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如此人,當可活不?」萇曰:「彼晉之三公,必不為我盡力,又何足貴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鋒刃也。」使人夜排牆填殺之。衍將死,顧而言曰:「嗚呼!吾曹雖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虛,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

由於王衍無道德意識,只有自身個人利害,他因此「勸勒稱尊號」而不以為恥。臨終前雖有覺悟,卻已太遲。

《晉書.羊祜傳》:

祜顧謂賓客曰:「王夷甫方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

蘇洵<辨姦論>:

昔者山巨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

《晉書.桓溫傳》:

於是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寮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

王夷甫即王衍,同時代人普遍認為是他「清談誤國」,這是魏晉清談末流的弊病,與「竹林七賢」無關。

2025年1月19日 星期日

陳葦璇首支英文單曲突破音樂框架,展現女性自信美

Kira 陳葦璇推出全新單曲《WAKE》,全英語、電音、說唱、Kpop 唱腔,其目標顯然不是本地市場,而有進軍國際的野心。這是她成為獨立自資歌手後第一首歌,喜歡的欲罷不能,不喜歡的亦不乏惡評。好壞參半背後,更值得留意是 Kira 對音樂既定框框的突破,以及所作出的種種嘗試。

陳葦璇,原名陳嘉茵,2015 年加入女子組合 As One,《Candy Ball》是其出道作。2017 年 As One 解散後,陳以跳唱歌手身分獨立發展,曾重新演繹鄭秀文《獨家試唱》。2020 年參與《全民造星 III》,取得亞軍。2022 年加盟環球唱片成為旗下歌手。

擺脫唱片公司的羈絆,意味著可以做自己喜歡的音樂。《WAKE》很大程度應該是陳葦璇熱愛的音樂類型。開首重節拍的電音,相當有記憶點,很能叫人著迷聽下去。Kira 的聲線,性感得來帶點神秘,似韓系,但又有種歐美感覺。說唱部份,本來可以找 rapper,但 Kira 選擇一手包辦,型格得來自信,新嘗試帶來新鮮感。三分多鐘,非常 radio friendly,卻是集 hip hop、EDM、girl crush 於一身,香港難能可貴有這麼一首精彩的跳唱作品。

MV 也是陳葦璇操刀。有網友說得好:「今個 MV 性感得嚟,完全唔會覺得低俗,其實只要任何一個製作部份出現小小嘅問題,都會令人看上去 cheap 咗,但我完全冇依個感覺,MV 令我好想睇落去」。事實上,緊身連體舞衣已給人健康性感的套版印象。舞蹈上是突顯女性嫵媚美態、展現女性魅力的 Heels Dance,以及充滿力量感的 Jazz Funk,此與流於色情的舞步截然不同,可呈現性感又自信的 Kira。

兩個場景尤其值得留意,一個是高樓大廈林立的商業區,一個是貨櫃碼頭,二者皆是香港非常重要的地標,示意歌曲為香港歌手用心製作。將音樂與舞蹈融合,視聽享受共冶一爐,所付出的心思和汗水,都非常值得欣賞和表揚。若非平時上跳舞堂自我增值,精益求精,Kira 在 MV 中的演繹未必能如此唯美。

在歐美,在日韓,音樂的世界從來不是狹隘單寡,《WAKE》彷彿是要告訴大家,音樂可以有很多可能性,陳葦璇亦是一個敢於突破框架、展現真我的跳唱歌手。

一邊聽《WAKE》,一邊想到 2004 年美國 Billboard 冠軍單曲 Ciara 加上 Petey Pablo 的《Goodies》,同樣說唱,同樣 groovy,也教人百聽不厭。

2025年1月18日 星期六

及時行樂 (18-01-2025, 新歌速遞 / 謝霆鋒 Nicholas Tse Special)

1. Kira 陳葦璇 – WAKE

2. 陳嘉茵 – 獨一無二

3. Ciara ft. Petey Pablo – Goodies

4. Sica 何洛瑤 – JET-51CA

5. Lolly Talk – 六度相隔理論

6. Sica 何洛瑤 – My Heart Will Go On

7. IVE – REBEL HEART

8. 陳蕾 – 沉沒成本

9. 謝霆鋒 – 潛龍勿用

10. 謝霆鋒 – 不可一世 (Viva Live 演唱會版本)

11. 謝霆鋒 – 估計錯誤 (Viva Live 演唱會版本)

12. 謝霆鋒 – 不要說謊

13. 謝霆鋒 – 玉蝴蝶

https://www.patreon.com/posts/ji-shi-xing-le-120234979

2025年1月16日 星期四

那夜,乙女新夢與 dreamers 共同成就美好回憶 – 「剛剛好音樂會 2.0」觀後感

2023 年 1 月 26 日,香港日系女子偶像組合乙女新夢曾聯同本地樂隊晚安莉莉,擔任「剛剛好麥子音樂會」的表演單位。事隔兩年,兩大單位再度同台,1 月 4 日晚上 SOHO House 舉行的「剛剛好音樂會 2.0」,氣氛熾熱,表演精彩,當中乙女新夢的演出尤其值得注意。

有別於聖誕期間她們辦的專場,是次表演以連續跳唱日語歌曲為主,由出道作《新しい夢》掀起序幕,緊接是《人間覺醒》、《平行幻想》……都是快歌,中間全無休息、飲水時間,難得是四位成員竟無甩嘴、走音,可見她們確實下過一番苦功。《不破不立 (日文版)》首唱帶來驚喜,但跳唱功架的展示更見吸引。她們彷彿透過舞台告訴大家,她們不純粹是可愛賣萌,而是有足夠跳唱實力的女子組合。

衣服穿搭及造型上,不走以往劃一打歌服的路線,而傾向突顯每位成員的個性,具型格風,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或許是一個標誌,示意今後的乙女新夢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不完全模仿日系地下偶像那一套。

全場有兩個感動人心的畫面。

一個是《不破不立》作曲人 Teddy Fan 范梓謙以特別嘉賓的身份,上台與乙女四位成員合 jam《不破不立》。儘管 Teddy 事後在社交平台表示想吸些男性粉絲,有留意《不破不立》MV 在 YouTube 上的留言都知道,早在 MV 剛發佈,Teddy 已相當有心留言「應承我,我地要一齊玩一次不破不立 Live」,當時乙女走出陰霾、自組工作室不久,此番話語無疑是鼓勵四位女生堅持下去,不要散。當日一句暖心的話,沒有說過便忘,而是兌現承諾。乙女四人答允,等於同意未來繼續在音樂路上奮鬥,不再輕言放棄。音樂人之間互相支持,一同懷著熱血譜出歌曲,確實扣人心弦。

另一個是獻唱《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時乙女成員與台下 dreamers (乙女支持者稱呼) 勾手指尾。《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是乙女新夢 2019 年擬在日本出道的單曲之一,那時四人在指示下錄音、演出,歌曲動聽,卻無靈魂、溫度。歷經去年登上 TOKYO IDOL FESTIVAL 舞台,以及隨之而來的迷惘失落,曾幾何時,dreamers 心想他們再無機會見到乙女四人同台演出,遑論演唱出道作。乙女新夢最終沒有解散,還在新一年送來《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雖然旋律、互動都是熟悉的,但一切都來得異常地珍貴。有一位 dreamer 在給 Maho 的飯拍中留下感言:

能在最後的時候可以再聽一次

《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

再勾多一次手指尾

已足夠美好了

謝謝。

其實,此番話何嘗不是所有乙女支持者的心聲?乙女新夢給予 dreamers 機會,成全彼此共同獨有的、感人的回憶,為《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及勾手指尾賦予了一個暖心的新意義。

表演期間,dreamers 頭戴貓耳帽帽上前應援,每一頂貓耳帽帽,都是 Rinka 親手為粉絲縫製,是心意的表示。Maho、Rika 在台上自信滿滿,落力跳唱,竟是抱病在身,盡心舞台的專業態度,值得一讚。Maho 更留言 dreamers 是她能順利演出的「解藥」,超級寵粉。至於 Ai,跳舞有大躍進,大家都共見,她在 Instagram 感謝 Rinka 的循循善誘及包容,尤其見出當中亦師亦友的姊妹情。

Show 後物販,無論分流安排及回答疑問,皆可見乙女支持者的耐心有禮。當大家都在為支持乙女新夢而努力,燦爛美好的花火又怎會只得一刻?

2025年1月14日 星期二

對人歡笑背人愁 – 嵇康、阮籍、向秀內心的抑鬱

嵇康雖好老莊之學,又不出仕為官,但其教兒子嵇紹,仍本乎儒門宗旨 (觀<家誡>可知),他甚至叮囑已然絕交的山濤好好照顧嵇紹,蓋山濤當時已投靠司馬氏,有他提攜,嵇紹必定得以在官場發揮所長,建立事業。疼愛兒子、希望兒子為社稷出力,反映嵇康心底裡仍存有儒家的仁義,走上道家之路,實屬迫不得已。

許多人批評「竹林七賢」好服食「五石散」,赤身露體,有違禮法,卻鮮有人能進入其內心世界,對其作同情的了解。事實上,「七賢」之中,至少嵇康、阮籍、向秀,其內心皆藏有極深的鬱悶。嵇康好儒而不能行道,汲汲於養生而不得善終,固然悲憤。即使是阮籍、向秀,他們亦各有其難受處、無奈處,而這又和魏晉之際的政治環境,以及他們的身份有密切關係。

嵇康招致殺身之禍,和他的曹魏女婿身份有關。另外,他是太學生的精神領袖,其不歸附,將令標榜儒家名教的司馬氏政權遇上相當大的阻力。故此,他必須死。但問題是,嵇康雖死,仍有人會繼承其衣缽,成為太學生的新精神領袖。這位繼承人,要麼沉默,要麼大力表忠,否則將難逃被殺的厄運,選擇沉默之路正是阮籍,大力表忠則有向秀。

《晉書.阮籍傳》有幾條重要文字:

a. 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

b. 籍嘗隨叔父至東郡,兗州刺史王昶請與相見,終日不開一言,自以不能測。

c. 文帝初欲為武帝求婚於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

d. 鍾會數以時事問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獲免。

e. 及文帝輔政,籍嘗從容言於帝曰:「籍平生曾游東平,樂其風土。」帝大悅,即拜東平相。

f. 籍雖不拘禮教,然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

g. 籍容貌瑰傑,志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

由 a,可知阮籍本以儒家為修身準繩,後因「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遂轉入道家之隱世。

從 b,可見阮籍不隨便開口說話,避免禍從口出。這在 f 中「口不臧否人物」獲得證實。又 g 中的「喜怒不形於色」,亦和沉默相呼應,總之他整個人是極深藏不露,跟嵇康有時會按耐不住批評司馬氏截然不同。

據 c、d,阮籍酣飲非純粹為了飲酒,而是要逃避作出屈從於司馬氏的選擇,換言之,這是消極對抗司馬氏的一種手段。

而 e,他竟自願外調,更見其對司馬氏無好感。

阮籍文筆出眾,父親阮瑀為曹操文吏,位列「建安七子」之一,所以司馬氏想羅致他。可是,阮藉一方面不認同司馬氏奪權,一方面又擔心步老友嵇康後塵,遂只好借醉逃遁。

如何知他不屑司馬氏?裴楷往弔阮籍母喪,阮籍散髮箕踞,醉而直視。至嵇喜來弔,阮籍對待完全不一樣。嵇喜是嵇康兄長,裴楷則獲鍾會提拔。由此可知阮籍對司馬氏敢怒不敢言。

《晉書.阮籍傳》尚有下列記載:

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

獨自一人任意駕駛,可視作特立獨行。不依尋常使用的徑路,也算是一種自由的表現。何解「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

孫明君說得好:

在阮籍的世界裡,現實是醜惡的,禮法之士是虛偽的;政治是殘忍的,名士少有全者。人生是短促的,生命也是痛苦的,生命中沒有屬於個體的自由。阮籍胸中的「塊壘」巨大無比。他的痛苦其實不完全是司馬氏集團造成的,其中也包括生命本然的痛苦。疾病的折磨,生命的短促,政治的陰謀,仕途的險惡都構成了生命的憂患意識。阮籍沒有別的選擇,所以阮籍在遊戲人生,但其中孕育著真情。在曠達的外表下,他的內心至為痛苦。「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不知道人生的路在何方?不知道生命的價值在哪裡?想去的地方無法到達,不想回的地方不得不回,除了放聲大哭,淚眼問天,還有什麼辦法?(<阮籍與司馬氏集團之關係辨析>)

至於向秀,《世說新語.簡傲》:

鍾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嵇康。鍾要于時賢俊之士,俱往尋康。康方大樹下鍛,向子期為佐鼓排。康揚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鍾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他是嵇康的好朋友,曾目擊鍾會與嵇康鬥法。

《世說新語.言語》:

嵇中散既被誅,向子期舉郡計入洛,文王引進,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對曰:「巢、許狷介之士,不足多慕。」王大咨嗟。

《晉書.向秀傳》採《世說新語》講法,指向秀變了節,在司馬昭面前表態放棄避世隱居,卻補上向秀自撰的<思舊賦>一篇,其中有「棟宇存而弗毀兮,形神逝其焉如」、「惟古昔以懷今兮,心徘徊以躊躇」、「悼嵇生之永辭兮,顧日影而彈琴」、「聽鳴笛之慷慨兮,妙聲絕而復尋」,充斥著對舊日竹林之遊的嚮往,對舊人舊事乃至舊時自己的眷戀,而感嘆今不如昔。全篇語調陰沉,悲傷感慨,反映向秀根本並無背棄理想,向司馬昭獻媚只是為了全身保命,身不由己。

2025年1月12日 星期日

陳蕾《沉沒成本》用暗黑搖滾高唱正向思維

《沉沒成本》收錄於陳蕾第三張個人大碟《念》中。全曲大玩暗黑死亡搖滾,卻傳遞著極為正面的訊息「狠心放下,免損失最大化」。教人勇敢擺脫有毒的愛情關係,懂得愛自己,是整首歌的宗旨,在音樂演繹及表達上則相當豐富。

沉沒成本 (sunk cost) 是經濟學和商業決策制定過程中會用到的概念,意指已經發生且不可收回的成本。舉例言之,某人預訂一張戲票,已經付款且假設不能退票。此時所付的金額已經不能收回,就算不看電影錢也收不回來,戲票的價錢會被算作沉沒成本。在歌曲中,沉沒成本專指人在有毒關係中所付出的時間、精神、心力、金錢等,這是一種借題發揮。

開首喃喃自語的吟唱,是抱怨,也是吐苦水。以購得一張爛戲的票,花了錢卻得不償失,喻陷入一錯誤的愛戀,巧妙而且到位。接著正式交代,「喜歡拈花惹草的漢子」、「一起了千幾日子,花光了青春,積蓄也透支」,沉沒成本就是指所愛非人耗費掉的青春與金錢。按理這麼一段關係,應該及早中斷,但「再忍多一忍,一哭置之」,苦撐待變的心態,結果換來更大的失利。

賭徒往往心存僥倖,即使輸了還想再把輸掉的贏回來。身處有毒關係而不願抽身者,與賭徒沒有兩樣,「就算結果感到彆扭,也不甘心將光陰擲下後罷休」。明知有害而不離開,自作孽於是成就無限輪迴,令沉沒成本越來越高。

副歌部份基本上是陳蕾對陷溺於有毒情感關係者的寄語。扼要言之,覆水難收就不要收,狠心放下過去的癡迷,止蝕離場。

誠然,道理很淺顯,卻不易做到,故「懂得放手,方算是智者」。明白道理依然沉淪,故副歌重複時唱腔一轉而為澎湃激昂,彷彿是在鬧醒陷溺者。screaming 在重金屬搖滾中常見,借用到流行曲可謂絕無僅有,陳蕾吶喊及結他 solo 後,歌詞意思的激烈程度也上升了一層,「煙花燒光了,天不會留下印象,還呆坐等待灰燼指引新去向。早點抽身,早點找更好的營養」,簡單說,就是馬上放下,不要拖延。不拖延,及早走,是為了自愛,「自己都不顧,要怎幫你造化」。

全曲層層遞進,張力逐步加強,至最後總爆發。暗黑曲風外,還有電氣化,電子音樂搭配狂燥電結他,完全無違和感。音樂風格上是偏向沉鬱、糜爛、墮落,歌詞則異常正向,用暗黑曲風帶出正向思維,非常 irony,但又極富新鮮感。

假如《五瓣玫瑰》是東歐風情的遊記、童話體驗,《沉沒成本》無疑是猛然一擊的當頭棒喝,同樣由陳蕾一手包辦曲詞創作,可見其為全能的、能創作不同題材風格的唱作歌手。

2025年1月11日 星期六

及時行樂 (11-01-2025, 舞曲時段 / 乙女新夢「剛剛好音樂會 2.0」觀後感 / Band Sound 作品)

1. 黃寶欣 – I’m Your Friend, I’m Your Lover

2. 張國榮 – 側面

3. 陳潔靈 – 白金升降機

4. 林憶蓮 – 一分鐘都市、一分鐘戀愛

5. 鄭希怡 – 相對濕度

6. Lolly Talk –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我

7. 乙女新夢 – 不破不立 (日文版,「剛剛好音樂會 2.0」現場版本)

8. 乙女新夢 – 恋のおまじない我愛你

9. 乙女新夢 + Teddy Fan 范梓謙 – 不破不立 (「剛剛好音樂會 2.0」現場版本)

10. 晚安莉莉 – 如果花火可不消散

11. 浮世繪 – 憂傷都市

12. Citybeat – 城市節拍

13. 蔡卓妍 – 二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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