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甲午戰爭,翁同龢與李鴻藻站在主戰的一方,《清史稿.翁同龢傳》:
同龢善伺上意,得遇事進言。上親政久,英爽非復常度,剖決精當。每事必問同龢,眷倚尤重。時日韓起釁,同龢與李鴻藻主戰,孫毓汶、徐用儀主和。
1894 年,光緒廿四歲,年少氣盛,激進而忽略現實局限在所難免,可悲是翁作為帝師,竟完全逢迎光緒心意,不就實際情況予以諫阻,這卒之令他與朝中務實官員發生矛盾,孫毓汶、徐用儀則屬於務實派。
《清史稿.徐用儀傳》:
徐用儀,字筱雲,浙江海鹽人……日朝構釁,舉朝爭議和戰,樞臣孫毓汶被劾罷,翁同龢繼入,主戰益力。用儀論事與同龢忤,遂出樞廷,並解總署事。二十四年,皇太后再訓政,復直總署,乃密薦太常寺卿袁昶。會許景澄奉使還,被命同入署。
二十六年,拳禍起。先是上以行新政為中外所推,而儲嗣久虛。載漪既用事,陰謀廢立,慮外人為梗,聞拳民有神勇,仇西教,欲倚以集事,召入京,遂縱恣不可制。用儀請嚴禁遏,不聽。俄戕德使克林德,用儀駭曰:「禍始此矣!」言於慶親王奕劻,厚斂之。各國兵艦至津沽,詔廷臣集議和戰。用儀、景澄、昶及尚書立山、內閣學士聯元並言:「奸民不可縱,外釁不可啟。」而載漪等主戰甚力,在廷大臣率依違不決。用儀以太后命詣使館議緩兵,當事者益目為奸邪。
景澄、昶先被害,用儀知不免,意氣自如。七月既望,遽發拳匪捕之於家,擁至莊王邸。用儀不置辯,第曰:「天降奇禍,死固分耳!」遂與立山、聯元同棄市。越三日,聯軍入京,而兩宮西狩。
由光緒重用翁同龢而徐用儀被迫離開中央權力核心,直至戊戌政變慈禧訓政局面方有改變,可見徐用儀屬「后黨」而非「帝黨」。今人往往以為慈禧敗壞晚清政局,阻礙光緒維新,殊不知慈禧所重用的大臣如李鴻章 (《清史稿.孫毓汶傳》:「毓汶素與鴻章相結納,力言戰不可恃」)、徐用儀等,實為令晚清行穩致遠的務實官員。《清史稿.劉坤一傳》記劉坤一提醒翁同龢:「公調和之責,比餘軍事為重也」,何以要積極擔當皇帝與太后的調和者?因光緒與慈禧在對日問題上意見不合,由此也可知慈禧是傾向主和。就當時形勢論,主和確實是較為理性的選擇。
戊戌政變後,光緒遭軟禁,外國介入追問光緒健康狀況,令慈禧痛恨洋人,給予高舉「扶清滅洋」的義和拳民以可乘之機。據以上引文,縱容利用義和拳民者,包括端王載漪。另《清史稿.聯元傳》:
拳民仇西教,載漪、剛毅助之,勢益橫,日夜圍攻使館,不能下。大臣負清望者徐桐、崇綺,皆謂:「民氣可用。」聯元與崇綺爭論帝前,謂:「民氣可用,匪氣不可用。」聯軍既陷大沽,載漪等猶壹意主戰。聯元謂:「甲午之役,一日本且不能勝,況八強國乎?儻戰而敗,如宗廟何?」載漪斥其言不祥,七月十七日,斬西市。
剛毅、徐桐、崇綺亦有份包庇拳民。相反,徐用儀及他推薦的官員如袁昶等,極力主張遏止拳禍,反對向八國宣戰。兩派角力以徐用儀等被殺、載漪一派得勢告終,結果是光緒、慈禧棄京避走西安。徐用儀等是晚清的中堅分子,更加清晰,他們被殺,清朝等於自毀長城。
《清史稿.徐桐傳》:
桐崇宋儒說,守舊,惡西學如仇。門人言新政者,屏不令入謁。二十四年政變後,太后以其耆臣碩望,頗優禮,朝請令近侍扶掖以寵之……方太后議廢帝,立端王載漪子溥儁為「大阿哥」,桐主之甚力……各國不慊載漪等所為,漪恚甚,圖報復。二十六年,義和拳起釁仇外,載漪大喜,導之入都。桐謂:「中國當自此強矣!」至且親迓 (親自迎接) 之。
原來慈禧有意廢光緒另立載漪之子溥儁,難怪她對載漪用拳民排外的意見完全採納!也可以說,戊戌政變的震盪,令慈禧放棄一貫的理性務實,向滿洲親貴 (毓賢、剛毅都是滿洲人) 及守舊派靠攏,終釀成大禍,徐用儀等良臣也不得善終。
為清朝收拾殘局者,是年近八旬的李鴻章。《清史稿.李鴻章傳》:
拳匪肇亂,八國聯軍入京,兩宮西狩。詔鴻章入朝,充議和全權大臣,兼督直隸,有「此行為安危存亡所系,勉為其難」之語。鴻章聞警兼程進……孑身入京,左右前後皆敵軍,日與其使臣將帥爭盟約,卒定和約十二款。二十七年七月,講成,相率退軍……積勞嘔血薨,年七十有九。事聞,兩宮震悼,錫祭葬,贈太傅,晉封一等侯,謚文忠。
盲目躁動不能為國家民族帶來美好前景,理性務實穩健才是正途。李鴻章逝世,清朝距離滅亡不遠矣!